一家陪著在老家,僥幸逃過那一劫?!?
“聽說老大一家都被靺鞨人俘虜帶走了,老二難過得天天哭,我罵他沒出息,晚上自己躲起來哭,不敢讓人知道。
我的老大呢,我手把手地帶大,好不容易看他成才了,卻落到這樣一個下場。
等到噩耗傳來,我以為自己會暈倒,會哭瞎,但我沒有。我只是想,真不愧是老大,他果然這樣做了?!?
穆老夫人說到這一節(jié)的時候,語氣和表情十分平靜,仿佛在講一件很普通的事,田幼薇卻從中聽出了許多悲涼。
這種時候,多數(shù)是穆老夫人說,她安靜地聽。
就連安慰都是一種褻瀆不敬,從未經(jīng)歷過這種痛苦的人,沒有資格發(fā)表任何評論。
穆老夫人也不想要她安慰,只是年紀大了,緬懷從前,所以才會和她這個八竿子打不著,莫名其妙跑上門去認親的小輩說說話。
照顧好穆老夫人,竭力促成那件事,感恩記情,若是事敗,也盡力不要拖累人就是了。
馬車遠比她獨自一人騎馬慢得多,但也舒服得多。
二十多天的行程里,田幼薇和肅穆端嚴的穆老夫人相處得還算愉快——途中那些管天管地管吃飯管喝水、管動作、管說話聲音大小、管腳步是否快滿的小事,在大恩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計。
當臨安城出現(xiàn)在視野中,田幼薇激動得險些掉下淚來:“到了!到了!”
她回身看著穆老夫人,想給老太太一個擁抱,但對上老太太那張嚴肅精明的臉,又不敢造次,便將爪子緊緊抓了袖口兩把。
“嗯,到了!”穆老夫人嚴肅地說完這一句就閉目養(yǎng)神,再也不說話了。
田幼薇猜著她怕是在思考這件事要怎么做,也不敢打擾她,安安靜靜地坐著,手揪著車簾,伸長脖子一直往前看。
終于,馬車駛?cè)肱R安。
熟悉的繁華和叫賣聲迎面撲來,田幼薇終究沒忍住,掉了眼淚。
邵璟,我回來了,你還好嗎?
一個閑漢抱著手臂靠在墻邊,百無聊賴地嚼著一根柳枝,看到田幼薇從馬車里露了頭,當即振奮地吐掉柳枝,欣喜地大步離開。
田幼薇并未看到這一幕,她也不在乎。
她回來了,她要做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