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沉默寡言,神情呆滯,夜里也常做噩夢,魂不守舍,每每夢醒,總要聽著先生的琴聲方能平靜。尤其前十年,實在折磨。”
“雖然先生說,近幾年他已經很少再做噩夢了,但我瞧著還是不似從前活潑,并且…”
說著說著,牧遙忽然間眼圈里聚滿水汽。
她埋頭去拉將離的手,還沒等說什么,兩滴眼淚便啪的一聲砸在將離手背。
將離嚇了一跳,像被滾油潑了似的,手背一顫:“怎么了?”
牧遙抽泣了兩聲,幾分委屈,幾分不甘,又幾分幽怨的說:“阿離,我覺得周缺他好像沒有以前那么喜歡我了……他對我…他對我都沒有以前那么好了!”
將離愣了一下,當即皺眉否定:“你不要胡思亂想,周缺不是這樣的人,他心里多在乎你,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別忘了,他為了你,寧肯永留地府,再不投胎,這是多大的付出啊,若不是真的愛極了、愛慘了,誰會愿意做到這般地步?”
她說著說著,不自覺語氣嚴厲起來:“再說了,如今你們已經是正經的夫妻了,既是夫妻,便受地府規矩管束,要彼此一心一意,不可辜負,他除非不要命了,才敢不愛你。”
“可是……”牧遙咬著唇,嘆了一聲,“罷了,就當我是胡思亂想吧……”
將離的這番話,里里外外,將“周缺可能會變心”的所有路全都堵死了,可顯然沒有讓牧遙釋懷半分。
子玉見狀,沉吟片刻,倒是安慰了她。
他道:“我雖不十分了解你們夫妻之間的事,但你方才不是說這些年周缺的狀態很不對勁么?”
“我想你認為的他對你沒有以前好,或者對你有所冷淡,應該是因為這個吧。若是這樣,這是他自己的問題,與你們的感情無關。”
“他若當真對你愛意淡了,也不會如此痛快的便與你成親了。再者你們剛剛成親便相隔兩地,且一別就是六十年。”
說到此處,他停了停,著重強調道:“這對你來說,不過在孟婆莊內忙碌一場,只有飛速而過的六十天,一切都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可對他來說,卻是他之前所有人生三倍之長的六十年時間,所以一時之間有些恍惚,我覺得也是可以理解的。”
“夫妻不同尋常的感情關系,不僅是情意更加深厚,聯系更加緊密,彼此之間的相處也會有許多變化,這些都是要花時間適應磨合的。你不要心急,對你們的感情要有信心。”
牧遙愣愣的聽著,眨著眼睛抬了一下頭。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這位北陰君的臉,看上去不再只有遙不可及的美麗,而是掀開煙籠霧罩的神仙氣后,真真切切的五官面孔。
清光:“行了行了,私人情感都收一收!既然你們已經回來了,那就趕緊把這些年的賬都好好算一算!”
“……”
將離與子玉對視一眼,頭疼。
“你想怎么算?”
“自然是把欠我的連本帶利的還了!”清光掏出袖中算盤,噼里啪啦的撥了起來。
“先不談你走前我們原本要做的那個生意,我們先從那日招待你們吃飯住宿說起。”
“那日你們住了鴉舍與豬圈兩棟房,共計兩百三十年,晚宴是五百年,酒水費和服務費合計是四百七十年,這一夜便是一千兩百年。這是第一件。”
將離:“……”
清光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從儲物戒中掏出本冊子:“第二件,范無救無故打傷老子一只胳膊,害我養傷養了百天,耗費丹藥無數,損失慘重。”
“鑒于他是你手下的陰帥,并且他也明確表示過他概不負責,叫我萬事找你,所以這個事也只能你來賠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