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習十分不配合。
她說:“我恨崔子玉!”
然后便試圖將門甩在將離的臉上。
她就是這些年再荒廢修行,也不至于叫個武功平平的凡人小姑娘給砸了臉。
將離微微一偏頭便讓過,微嘆一聲,閃身入內,眼光一瞟便將里頭兩人全數定住。
既然如此不配合,那還是動用手段吧。
纖細指尖繚繞著幾縷赤紅色的靈光,若足夠仔細,能望見那是一朵朵細微到極處的紅蓮業火,這是不帶溫度和毀滅的業力,點在姑娘額心處,閉上眼,為了不傷她魂魄,她得全神貫注。
繼六千多年前與林顯殘魂的那一次,近六千年,將離沒再用過這搜魂之術,也就今日剛好她停了酒,還算清醒,否則這樣一不留神便會弄壞人神志記憶乃至靈魂本源的禁術,她既懶得也很不愿去用。
將業力抽成絲,磨成針,然后便穿透姑娘的一生。
從午后驕陽,觀到月上星空,飄飄灑灑,又是整半日的時光。
半日后,將離收了手,不急著立時便放開他二人,只站在那里,思慮良久。
思慮姜思習,也思慮崔子玉。思慮他們這樣的一生,和于彼之福于彼之禍的千萬場罪過。
姑娘的一生,和她與崔鈺的故事,說出來不那么叫人覺著欣喜,可這姜思習與崔鈺曾有兩段對話,倒讓將離很是癡迷。
第一段對話是在她初初被接到崔家大宅時發生。
彼時,姑娘年華正茂,顧盼生姿,望著她崔哥哥一張俊臉,歡喜的目眩神迷。
她說:“子玉,越州的那些人,安州的那些人,他們都說你如今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了,皇都那樣的地方,崔氏那樣的身份,你該是早就忘了我了,不會再要我了,就連我也這么認為,可我沒想到你竟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而崔鈺答她:“咱們兩個是出生時就定好的姻緣,這一輩子,你都不能不要我,我也不會不要你。”
姑娘臉上紅了一紅:“話是這么說…”
崔鈺點頭:“這件事是這么說定了,那就是這么做。不論旁人怎么說,你都可以放心,崔鈺此生只會娶你為妻。所以為了這件事我所做的那些,全都不算什么。”
第二段對話,是在武皇大會時。
武皇大會,梁家的地盤,姜思習幾乎每晚都會被梁家的小珍珠欺負,那是那場大會落幕時的最后一夜,她又被找了茬,而她的崔哥哥來救下她。
那時的姑娘紫衣消瘦,長發高高扎起,背負長劍,滿面凄寒。
她說:“子玉,你只是把我當成了你的未婚妻子,卻不愛我。”
崔鈺皺眉:“倘若你是因為梁小姐說的負氣話,我可以向你保證,不論家主如何說,不論大長老如何說,我已贏下武皇大會,我會娶你為妻。”
姑娘眼眶紅了一紅:“崔鈺,你有沒有發現,你這輩子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要娶我為妻,除了這個,什么都沒有。”
崔鈺剛要答她,姑娘抹了把眼睛又道:“你不必同我解釋,我只問你,如果當初沒有這段祖上定下的姻緣,你今日可還會待我如此?”
而他似乎連半刻也沒有考慮:“如果我們不是祖上定下的姻緣,看在崔姜兩家世交的份上,我也不會看著你被梁小姐欺負不管的。”
“但你不會想要娶我為妻。”她看著他,抖著雙唇問出來。
“不會。”他看著她,雙目未有波動的答。
姑娘的長馬尾在夜色下甩的漂亮又凄涼,轉過身,背上的長劍鏘的一聲落在地上。
崔鈺俯身替她撿起劍,慢慢替她重新綁回背上:“如果你非要問這樣不可能的問題,那我只有不可能的回答。思習,今生我們就是祖上定下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