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個短故事,她大概說了整一個時辰,才將將說到那殺人一夜。
而姑娘也從聽的不耐,到聽的沉默,最后又變成聽的不耐。
“我知道他從前必然過的很不容易,可這難道就是他可以不信我的理由嗎?”姑娘一雙眼不由自主的再次渾濁起來,枯瘦的手指緊緊掐在將離臂上。
“崔子玉最狠的地方,就是他不肯信我,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只不過想要活下來,這有錯嗎?”
“我沒有殺人,我知道我解釋不清,那個地方,沒有一個人會聽我的解釋,連我的未婚夫君都不信我,我還能指望旁人信我嗎!我只能逃走,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當夜我們逃到城門口就遇上崔家的人,阿訣為了護我,身受重傷,差點就死了!他自己不肯信我,不肯護我,還要傷害真心待我的人!”
“你知道那一路我們逃的有多么艱辛么?阿訣也是世家子弟,他也從未吃過這樣的苦,可他為了我全都忍耐了,那又容易了嗎?”
這便是那誤會最深之處了。
將離輕嘆一聲,倒也無意指責她什么,凡人不是神仙,不能一手搜魂的術看穿所有的心事和虛妄,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是他們爭渡在這人世間的苦。
況且即便是神仙,又當真都是清醒的么?
將離沒有那么大的臉,她就總覺得自己醉著的時候,或許有時并不怎么糊涂,但清醒的時候大多必然愚鈍。只是很少承認罷了。
于是再為姑娘的魂上添一抹靈光,穩住她躁動不安的心,將離輕聲道:“這便是我要告訴你的要緊事了。沒人可以否定崔訣是真心待你,為你付出一生。”
“在那種情況下,會選擇那個堅定相信自己的人,也是很正常的,這不賴你,但你的確對他有些誤解,我只是想替崔鈺向你解釋一句,他也是真心待你。”
“你那時情緒那樣不穩,他也來不及同你解釋什么,只叫手下人先帶你離開,而他離開,不是拋下你,他是去為你殺人的。”
“你還記得那時候不止他和他的手下看到你行兇,還有梁月端的兩位侍女么?倘若叫這兩人把聲音傳出去,那就太過危險了。”
“這件事我還要再多說幾句,崔鈺的本尊是神仙,神仙轉世殺人行兇,歸天后都是會報應到自身修行上的。”
“從前他在有窮山時,我便同他再三提醒,不可作惡,更不可用他在山中學習的那套神仙功法作惡。那是他作為神仙時修煉的東西,每用一回都極損耗壽元。”
“而他這一生都做的很好,后來在崔家那么多的考核和磨難,也都從來沒有用過那套可敵萬軍的功法,可他那一回為了你,一夜便用了數次。”
低聲細語,清淡婉轉,將離一邊慢慢說著,一邊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只玉碗。
玉碗伸到河水中,盛滿滿孤怨。
“那夜在梁家,梁月端的死是一場軒然大波,這個你應該也能想到,但你應該不知道,即便他深信你就是殺了人,可依舊,梁家人提出的所有疑點,他都能為你開脫,也拼盡全力為你開脫。”
“只有一樣,搜遍梁家不見你的人影,他沒辦法解釋。也就是這個時候,在他幾乎是一個人面對整個梁家的怒火時,被告知你和崔訣私奔了。”
腐肉生香,黏膩似血。
將離伸手拉過姑娘的胳膊,玉碗一傾,便將那看著無比惡心的白花花的液體淋了上去。
來自鬼魂的呼吸,潮濕,陰冷,是窒息里翻騰出的掙扎,不甘里滿溢著的懷念。
姜思習呆住了,她就這么一下又一下的艱難呼吸著,看著神明將三途河水倒在自己滿是裂痕的手臂上,極端的惡心。
可當那腐水觸到她手臂,一瞬間便化為縷縷陰氣,黑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