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打斷了他的話:“如今道心夠穩,修為夠精,但還是那句話,所有可預見的場景都只是一點場景而已,除了能代表當下的那一刻的東西,什么都不算。”
她這般說完之后林夕卻未立刻回答她。
他沉默了數息時光也未回答她。
將離從前總說他是長了一雙好形狀的眼睛,可惜卻沒長一對會勾引人的眼珠。
因為身處無上之境的人皇,他的雙眼里從來不會是日月星辰,風景怡人。
人皇的眼睛里是萬物,宏大又渺小的萬物,三界,天地,神魔,微如塵埃,明明滅滅。
而眼下,這樣一雙載著萬物的眼睛就這么一直望著她,直到那里頭泛起掩抑不住的青芒,直到那里頭是苦海沉浮的天翻地覆。
將離朝他翻了個白眼,剛說完預見天道未來這種事沒有絲毫意義,他就去看她的。無不無聊?
可當青芒淡去,林夕再次閉上眼,卻問她:“我記得你身邊有個鬼叫范無救。”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范無救了?
將離凝眉:“怎么?”
風吹走沉默后,林夕睜開眼睛看著她,而那里頭竟有淡淡的哀意:“他可是和你說了什么時候會去轉世?”
將離怔了一下:“沒有啊,怎…”
她忽然就說不出話了。
望著林夕那雙向來空寂到叫人窒息的眼睛,她忽然間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腦海中是不知多少萬年前,也是同樣的一個青山碧水,只不過她那時雖孤身一個的來,卻更加的興高采烈。
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她只是很高興與他守著那汪湖,盡情痛飲后,支著腿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對他說:“除了等陸姐姐回來,你還找到什么活下去的意義了嗎?”
超脫逍遙,身處無上的人皇,倘若不動用修為煉化酒氣,其實他的酒量遠不如她好。
故而那樣一個滿是星辰晚風的夜,林夕比她還要沉醉。
這兩尊說出去都是圣者、神明的帝君,那一回是擺著同樣一款支著腿、仰著面的姿勢,毫無儀態的倒在湖畔綠草岸。
林夕搖了頭。除了等陸童回來,他沒有找到別的活下去的意義。
而后他照例問她:“那你呢,找到活下去的意義了嗎?”
她說:“其實很久之前就找到了,沒跟你說而已。”
他驚訝:“是什么?”
她想了一下,有點哀傷,又有點矯情的笑道:“我身邊那個討厭鬼你還記得吧?”
“范無救。”
“嗯。”
他微微支起點身子,目光疑惑的掃了兩眼她醉紅的臉頰:“怎么?你們…”
將離搖了頭:“我們什么也沒有,但是等到什么時候他也決定去投胎了,我就不繼續活著了。”
他手臂一松,又仰面躺下來,望著漫天繁星,眼神空洞:“這還是活著的意義嗎?”
而她笑了,又從他戒指里掏出一壺新酒:“當然是啊,活著的意義不就是找一個合適的時候去死嗎?”
回憶從酒香中退出來。
說不清是為了什么,她眼仁閃亮到熾熱,灼灼的落在林夕面上,極燙。
“所以…是什么時候?”
就好像她完全沒有一點憂慮和在意。
林夕搖頭,眸光哀寂:“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也沒有什么時候,你說得對,所有可預見的場景都只是一點場景而已,除了能代表當下的那一刻的東西,什么都不算。”
盡管如此吧。
她依舊眸光閃亮,像一團天光燃成的火焰,焚盡了所有陰黑的暗影:“那么你方才看到的,又是什么場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