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什么賬,他還好意思問?
將離挽了挽衣袖,在靈虛極度窒息的目光中,又盤膝坐回到那張小榻上,扳著手指細數。
賬不多,也好算。
無非就是他這一晚上給她前前后后起了七八個諢號,指著她鼻子胡言亂語、含血噴神,遭到反駁和否認之后又拳打腳踢,企圖滅口罷了。
靈虛是個愛給自己找不自在的神仙,克己復禮,披枷帶鎖,心甘情愿。
這一點,雖說她這十多萬年遠離仙界,但也能從各處得到印證。
大概許多事情他是真的記憶模糊,事關子玉前途和修行,又一時氣急,才這般失態,倘若神思清明,他不至到這個份兒上。
所以將離臉上揚著一抹殺人的微笑,只甩耳光一般的,將昨夜精華片段復述給他聽。
而靈虛聽罷,神色果然從憤怒里沉靜下來,很是嚴肅的低頭思考了片刻。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正在反思雖說心里的確恨她,但他維持了這般多年的正直守禮好名聲,怎么能真的當面與她爭執吧。
而反思的結果,將離等著。
等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靈虛終于抬起了頭,眉頭緊鎖目光沉沉的望著她:“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我去你……將離剛想罵人。
靈虛開口又道:“但我想起了一些。”
這一回,他眉目中如青云翻涌,風雨驟傾,面色一如永恒沉靜的寒水玉,可雙瞳之中,掩埋極深的震撼:“你說你即將化道的事情,是人皇親口所說。將離,你…”
將離一抬手,打斷他的話:“不是即將,誰跟你說即將了?好像我沒兩天就要咽氣了似的…”
“那…”
“是未來,可能不那么遙遠,但也可能非常遙遠的未來。”
靈虛微微發怔:“都是未知,有什么區別…”
將離撇了撇嘴:“有啊,你以為人皇是什么手段,倘若我化道這件事近在眼前,甚至萬年之內,那他大概不用推算什么也能察覺,他近日才預見此事,且需我在他面前才觀到,那至少…也要個幾萬年之后才會發生吧。”
“幾萬年…”靈虛喃喃一聲,低了頭。
將離皺了皺眉,輕嗤笑:“我怎么聽你這口氣還嫌太慢啊?怎么著,恨不得我當下立刻在你面前化道了是吧?”
“太快…太慢…”
他眉頭緊鎖,揚起頭,啞著嗓子:“你為什么要化道?”
這話問的有點僭越。
將離看著他,似笑非笑:“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她語調平緩,不是問句。
但靈虛恍然間目光一震,云銷雨霽:“你不會告訴我。”
將離輕扯了一下嘴角,靈虛也沒再說話。
她想了想,摸摸空空如也的胃,是不是該招呼一聲小丫頭去弄點什么吃吃?
雖說都是神仙,但這么多年一飲一食,已很是習慣,沒什么大事,一日總要吃上一頓。
就這么安靜片刻之后,靈虛像是整理好所有思緒,忽然朝她端正一禮:“請天齊君放心,這件事小神不會泄露半句。”
將離愣了愣,玩味一笑:“你倒乖覺,不過泄不泄露都是你的事,你若覺得不該泄露,就不泄露,你若覺得這件事人盡皆知比較好,那說出去也無妨。”
“總之等玉兒閉關結束,我是要帶他一道回地府的,除非元崖又要成親了,大概至少幾萬年內,我也不會再來仙界折磨自己。”
“這仙界又沒有我什么勢力人馬,你說了我也不知道,也管不著,甚至你現下立刻告訴玉兒,我也無所謂。所以,一切隨你。”將離話說完了,順手分出道神念傳音給贏思絲。
天齊仁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