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圣女也好,做爐鼎也罷。
這是那個女人耳提面命的事情。
自己這張臉,天生溫順且圣潔,這是改變不了的,但她的身體,她還做得了主。
于一個瘋女人閉關參悟天道的深夜,幾句柔柔糯糯的話,騙來從小就癡迷她臉的五師兄。
按照兩儀院開院祖師立下的規矩,地靈是擁有特權的弟子,不論犯下什么錯,即便是殺人放火,也能有一次被赦免的機會。
所以她此番大逆不道,剛好能擺脫地靈的身份,又不會被那個女人殺了,或是趕出兩儀院去。
只不過,從此以后,她便是行走在刀尖上的普通弟子了,對那個女人,不能有半點違逆,給她趕她離開的機會。
這樣還是不幸的,但至少,她不再是別人生命的替補了。
知苦還記得,兩年前這件事發生的時候,那個女人看見她衣衫不整,滿面緋紅的從五師兄身側爬起來時,氣的臉色雪白。
像白蓮花一樣白。
她問:“知苦,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知苦點頭:“我破戒了,辜負您的期望了,但我不后悔,我喜歡和五哥哥這樣。”
迎面而來的一個巴掌。
那個女人沒有打她,打在還在昏睡中的五師兄臉上。
五師兄知文,仿佛從噩夢中驚醒一般:“師父,十三妹妹,這,這是發生了何事……”
知苦擼起袖子,給他看小臂上消失的守宮砂。
“對不起,五哥哥,是我害了你,我忍耐不住自己對你的喜歡,把你騙來,喂了藥,做了錯事。”
知文如遭雷擊。
后來他只被關了三日禁閉就自由了。
沒有被趕下山,沒有被那個女人處死,是她拿出一早準備好的藥,和昨夜未喝完的酒,向那個女人證明,他什么都不知道。
再加上,知文一向是那個女人相中的,兩儀院不可缺少的優秀傳人。
而她,被那個女人嚴令,不許再以任何方式接近知文,且因犯了色戒,終生不得再碰情愛之事,與任何人結為夫妻。
對此,知苦高興瘋了。
兩儀院里的男人,個個出類拔萃,可她一個都不感興趣。
她是個對萬事萬物都沒有什么太大興趣的人。
揭下蓋在守宮砂上她按照古書記載,精心制作的一塊“人皮”后,她樂得孤身終老。
幾位師兄師姐皆為她求情,為她嘆息。
四師姐知道這件事情后,擰著她的耳朵罵:“十三啊十三,你可知孤獨終老是個什么懲罰?”
她笑嘻嘻道:“四姐姐,我知道,不就是一輩子只能自己一個人過嘛。我覺得挺好的,身后跟個男人什么的,實在不襯我這般飄然出塵的氣質。”
四師姐知何,搖頭嘆息:“知苦,知苦,我看你那不知死在哪里的爹一定姓不,你該叫不知苦!”
知苦不認同。
不是因為這世上大概沒有不這個姓,而是她清楚明白,那個女人別的事情都愚蠢且瘋狂,但給她取的名字是很貼切的。
她這一生,兩儀院弟子該修習的道法從來不懂不知,師父師伯說的戰爭、歷史和人性不懂不知,外出歷練的師兄師姐們說的人間野獸一般的生存法則不懂不知。
她有太多不懂不知,但唯有一個苦字,她懂,也知。
苦是萬幸里的不幸,苦是做另一個人生命的爐鼎,苦是擔著個圣女的名頭,日夜為奴的漫長歲月。
曾經她覺醒之后,也同自認最親密的四師姐哭訴過,她說師父待她不好,對她處處刁難。
四師姐不信,問她為何會這樣認為。
她便一五一十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