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像以前一樣,也會有走投無路的難民來尋求兩儀院的庇護,也像以前一樣,那個女人從來不理會。
那個女人吩咐地靈知樂,對那些難民說:“天命如此,死亡和痛苦,都是你們應得的。”
這樣的生活,就像豆腐碰上白菜,一個帶著濃濃的豆腥,一個從皮爛到了心里。
但還是要剁碎了,撕開了,扔到一鍋山泉水里,攪和著,攪和著,做一碗清清凈凈的果腹湯水。
而她愿意日復一日的咽下那一口湯,只是為了活著,只是舍不得這一口呼吸。
知苦想過了,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鮮血和殺戮。
無數百姓和難民,也只想活著,只想每日能有一口豆腐兩片白菜吃,可他們拼盡全力都求不來這點最平凡的渴望。
而她有活下去的機會,這已是幸運,她若拋棄這份命運唯一的垂憐,那也是一種罪行。
即便這種活著,是一種不生不死一般的活著,她也得好好的活下去才行。
生活在沒有一絲的變化中,了無樂趣的朝前走著,平淡的讓知苦有時候會覺得,她已經變成了天邊的一朵云。
一朵就要隨風飄走的云。
就在她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會這樣過去的時候,那年冬至,漫天的風雪中,她在山門外的臺階上掃雪時,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
冬至的雪下的洶涌異常,連著天壓的極低,百米之外的天地間仿佛就只隔了根手指的距離。
那點可憐的縫隙里,大片的雪花在嗚咽的風聲中成群結隊的從云層上砸下來。
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之中,知苦披著一件銀灰色的斗篷,拿著掃帚,凍的兩手通紅。
雪不停下,她便不能停下。
這件斗篷是四師姐送她的,上頭鑲著一圈雪白的毛邊,很厚實,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冷的發抖。
那日不是個好天色,一直到那男子走到山門前,知苦才看清他。
知苦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他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單衣,是一件長衫,從鎖骨一路垂到腳踝。
他的頭上戴著斗笠,斗笠之下,是一張年輕蒼白的面孔,很清秀,也很清瘦。
那個男子是從她背后的山下來,走到她的身后時,叫她一聲姑娘,然后知苦回過頭,就看到他這張臉。
她無法想象,他是怎么憑借這身單衣走到兩儀院來的。
她怔了片刻,問了句:“你是?”
然后便看那男子身子搖晃了一下,闔上了眼,倒在她剛剛掃干凈的臺階上。
知苦傻了,半晌之后才想起救人這回事。
她丟了掃帚,連拉帶拽的扶起那人的身體,將他拖回了自己的房中。
到底她只是個瘦弱女子,從前也沒修得幾分道法,拖拽的過程十分吃力,不小心撞掉了那人的斗笠,她又滯了一瞬。
這個男子,他沒有頭發。
真是個怪人。
但不管是什么怪人,終究還是個人。
她將他拖到床上,給他蓋上她所有的被子,被子不夠厚,又解下那件唯一的斗篷,披在上頭。
哆嗦著摸出門,知苦去廚房燒了水,又燒了炭盆。
炭盆放到床下,無聲但盡力的燃著,水燒開后,她將帕子浸在里頭,浸的熱氣騰騰的,去給他擦臉,擦手。
半個時辰后,那個男子醒了。
慢慢的睜開眼,似乎神智還未完全恢復,他喃喃道:“這里可是兩儀院么?”
知苦點頭:“這里是兩儀院,不過是外門,不是內院。”
頓了頓,她有些不忍,但還是道:“你是來尋求兩儀院的庇護的嗎?對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