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顏淵這輩子唯一一次覺得,說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他倒不怕麻煩。
只是每每見她越聽越急,急的滿頭滿身都是汗,一會兒精神極度亢奮,一會兒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然后還堅持不懈的問了他兩百多遍“以神煉法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實在痛苦。
但只要他提到半個睡字,她的眼淚立馬就能掉下來,啪嗒啪嗒的往下砸。
半個月后,看著兩眼渙散,甚至連以前領悟透徹的東西都忘記了的寒笙,顏淵終于忍無可忍。
他把那本經書往桌面一拍:“你要是再這么…”
卻在此時,寒笙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往桌上一趴,睡著了。
顏淵無奈又心疼,將她拎起來送回了三清于微。
他本以為,她折騰成這樣,已經夠了,好好睡一覺,睡飽之后就可以講道理了。
但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寒笙醒來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師尊就連在夢里都這般無情……”
說到這里,顏淵不得不問一句:“她那時都夢到我什么了就說我無情?”
將離回憶了一下:“呃……她夢到你說她胖的可愛。”
顏淵怔了片刻:“這不是好話嗎?即便胖了些,也是很可愛的。”
將離嘆了口氣:“我累了,不想再諷刺你了,就直接告訴你吧,這句話很蠢,好了,你繼續說。”
“……”
故事里,說完那句話的寒笙轉身又跑回三清于微。
然后整整七十年,顏淵沒有再見到她。
別誤會,不是她去閉關了,也不是叛出師門了。
寒笙每日都去藏書閣聽講,只是七十年里沒有讓顏淵看到她一眼而已。
要么躲在書架后面,要么躲在屏風后頭,不論顏淵怎么說,整整七十年,她連根頭發絲都沒讓他看見過。
身為她的師尊,他是不該強闖她的房間的。
但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忍到第三十五年的時候,顏淵直接破開她設在三清于微外頭的結界,踹開門,結果目瞪口呆的看到她在身上蓋了十四層被子。
沒錯,他數過的,就跟剝粽子似的,他從她身上剝下去十四層被子。
就在他驚奇她這樣睡覺,竟然沒有被悶死的時候,掀開最后一層被子,他又看到她在身上嚴嚴實實的裹了十八件衣裳。
裹的完全沒有個人形。
顏淵放棄了。
隨她吧,她不可能一直這樣的,總有一天她會想通的。
果然,第七十年,寒笙想通了。
她淚水漣漣的伏在他膝上:“師尊,我好想你,我好想看你一眼,但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顏淵閉了眼:“笙兒,為師求你,能不能不要再鬧了……”
寒笙嚶嚶哭著:“不能。”
“……”
就這么的,從那一刻開始,顏淵整整百年沒有睜開眼睛。
或許對于一個活了十二萬年,閉關時可以一連入定幾萬年的神仙來說,一百年只是眨眼一瞬。
反正他不必吃飯,不必睡覺,就連那些經書也早已熟記于心。
但顏淵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種折磨。只不過他不明白那折磨是什么而已。
那一百年,他始終將神識放出體外,雖看不到周遭事物的模樣,但神識之力可助他感知到一切。
讓他不必擔憂她偶爾弄出來的響聲,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但就是這樣,他已經由著她折騰到了這個地步,與后來發生的事情相比,也只是個開始。
第一百七十年的時候,寒笙忽然就失聲痛哭起來:“一百年了,已經一百年了,師尊果然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