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碧湖自知無路可退,便轉身抬起頭,迎著侯新滿是猜疑和兇狠的目光,回視了過去。侯真起身走到了碧湖身邊,他走得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仔細地端詳著妝容后面藏著的那張臉。對于碧湖,過去在江南山莊中侯新見到她的次數并不太多,可偏偏這一刻,從碧湖平靜的目光里,侯真想起了自己初入江南山莊時,和幾個一同被買來的家丁站在澄江樓下,接受管事女使安排時的場景
那女子未著粉黛,面容清秀,行為話語卻自帶一股威勢,當時侯新心中暗想自己平日見過的女人,多半是色厲內荏的,其余也多是只知道擦脂抹粉的碌碌之輩,可這樣外表柔弱溫柔,卻沉著冷靜、言語利落、行動果斷的人,自己倒是頭一遭遇著。正因如此,那日侯新站在澄江樓下,眼神幾乎是沒有離開過碧湖的。此刻自己眼前的這個歌女,面對他的逼視和接近,也是毫無懼色的,這目光在侯真的腦海中,漸漸與那日澄江樓下是的綠衣女使重合在了一起。
“你是——”侯真抬起一只手指著碧湖,他話未說完,那抬到空中指人的手,卻忽而張開虎口向著碧湖纖弱的脖頸疾駛而去,碧湖下意識地將腦袋向后躲了一下,一只手抬起擋在身前,做了一個防御的動作。侯新的手遲疑了一下,忽而前伸,重重按在了碧湖肩上,仿佛想把那衣衫下的骨頭按碎似的。他冷笑著說道“你果然不是這里的歌女,我不會記錯的。”
氣氛登時緊張了起來,桌前的幾個人同時站起了身,夏震還不忘用一只手將珊瑚護在身后,似乎在擔心眼前的歌女會狗急跳墻,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把珊瑚劫走一樣。史彌遠見侯真已然控制住碧湖,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誰讓你來這里的。”
碧湖的唇瓣微張,不知如何作答她自知已經暴露了,心下盤算如何將大家的注意力只放在自己一人身上,而不牽連隔壁的人。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喊道“老爺,府里來人了。”史彌遠似乎很不滿此時被打擾,他示意站在門邊的侍衛將門開了一道縫,厲聲問道“什么事?”“官家派人宣您入宮。”外面的家丁慌忙低聲道。
“可有說是什么事?”史彌遠問道。家丁道“只說是官家有些陳年之事想找老爺問問。”陳年之事?史彌遠和夏震交換了一下眼色,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安不知道官家今日是聽到了什么還是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提起哪一件舊事。“去備車馬吧,我這就回去。”家丁俯身應了一聲,匆匆而去,萬州閣的門隨之重重閉合上了。
隔壁的四季閣中,蘇夢棠和趙清州皆是滿面愁容,連一旁的清雪也是不住地絞著手中的帕子,十分焦急。“清州,咱們該怎么辦?若是再不出手,碧湖就要被帶走了。”蘇夢棠用聲調極低卻又焦急的聲音說道。趙清州擺擺手勸道“夢棠,咱們就兩個人,如何從他們手里把碧湖搶回來?你不要著急,他們一走,我們就去和云華卓然匯合,大家馬上回臨安想對策。”
“可是碧湖——”“你放心,既是官家有事找史彌遠,他必定會急忙入宮,來不及今日詢問珊瑚的,咱們有時間。”趙清州竭力安撫著蘇夢棠的情緒。他知道眼前這個結拜兄妹的脾氣雖然平日里蘇夢棠用一種看起來老成自若的手段,管轄著江南山莊的上下一應事務,可她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對世間的種種險惡,尚且缺乏成熟的認知,又頗重義氣,于是難免容易做出一些意氣用事、不計后果的事情來。
他的話讓蘇夢棠看起來放心了一些,沒有繼續堅持要把碧湖馬上救出來。清雪在一旁說道“依我看,咱們也躲躲的好,以防萬一,若是他們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待會路過時進來查看就麻煩了。”趙清州點點頭道“這間屋子里,可有藏身的地方?”清雪點點頭道“二位請隨我來。”
萬州閣的大門忽然大開了,史彌遠在夏震的身后走了出來,珊瑚戴著兜帽,緊跟在史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