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棠不知道貴妃娘娘忽然換了一副面孔,究竟是試探還是認真的,心中卻先于她腦海的判斷,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張鐘兒卻沒有給蘇夢棠留更多理解的時間,直說道:“不如咱們做個交換吧。”
“貴妃娘娘……要與我交換什么?”蘇夢棠不解?!拔規湍憔确讲耪f的碧湖姑娘,你回你的江南山莊去。”張鐘兒看著蘇夢棠道?!拔以疽泊蛩憬鼛兹栈厣角f的。”蘇夢棠忙解釋道,這個交換,看上去似乎很好達成?!盎亟仙角f,再也不與華兒相見,你能做到么?”張鐘兒補充道。
“再不……相見?”蘇夢棠難以置信地重復了一遍,忽而明白張貴妃絕非玩笑,“我縱是回了江南山莊,云華也會去見我的,娘娘在深宮之中,如何確保這個交換不會出差錯?”“我自然會派人盯著,只要你有所違背,我便沒辦法保證碧湖姑娘在宮里不受什么責罰?!睆堢妰狠p輕一笑。
蘇夢棠方才明白過來:原來從剛才提出將碧湖救入宮中開始,貴妃娘娘便已經算好了許多步的棋。“娘娘,我若此刻與云華哥哥分別,他怎會不疑惑,若疑惑到貴妃娘娘身上,對您而言,豈非得不償失?”蘇夢棠如同一個被推上了棋桌倉促應戰的人,慌忙走了一步棋子。
“蘇姑娘是聰明人,你定然有辦法讓華兒猜疑不到是我。畢竟,剛剛我已經擺明了姿態,想讓你進我張家大門的,我對華兒從不說謊,我說的話,他定是深信不疑的?!睆堎F妃吃掉了蘇夢棠的棋子,并反將一軍道:“倒是蘇姑娘,你的魚該入鍋了,等華兒回來,看到你連魚也未做得,會問的,到時候你如何回答呢?”
蘇夢棠自認下棋是難以贏過張鐘兒的,她背過身去,強忍難受,失魂落魄地拿過方才用姜汁腌過的魚。魚拿到手上,方覺一陣疼痛從指尖傳來,剛剛才割破的手指,此刻才覺出疼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苦笑著說:“娘娘,我從前聽云華哥哥說起過您,知道貴妃娘娘心腸是極好的,您為何要這樣做,就不怕傷了云華的心么?”
張貴妃冷笑一聲,從缸里舀了一瓢水,示意蘇夢棠沖洗一下手指,冷冷開口道:“心腸極好的?蘇姑娘在江湖上呆慣了,可知這深宮之中,心腸極好也是一種惡疾,能置人于死地的那種?!彼凵褚粫r迷離起來,似乎在回憶什么,隨即又道:
“自從九死一生之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活在這世上的目的,決定著蕓蕓眾生各走什么樣的路,這路得一直走下去,目的才能達成。其余的,善良也好,溫柔也好,都是沒用的,又或者說,可以拿來當做手段。”
她搖搖頭,將自己從深遠的回憶里拉了回來:“有些扯遠了,今日我只與蘇姑娘說一個道理——我若心疼姑娘,那誰來心疼張家這些年為云華能夠有朝一日身居高位做得準備呢?我們放他在外游蕩的太久了,他該回家了,蘇姑娘。當然了,你陪伴華兒多年,本宮自然也不會虧待你,想要什么賞賜,你隨時可派人告訴張家,讓他們傳信于我?!彼牧伺奶K夢棠的肩頭。
蘇夢棠垂睫不語,只將魚沖洗干凈后,放入盤中,又在魚身上擺上蔥姜細絲,淋了些許油,放上蒸籠。灶中的熱氣向上熏蒸,偶有柴火的噼啪聲,在沉悶的空氣中炸響,蘇夢棠呆呆看著灶中的木柴,忽而開口道:“待會兒我去和云華哥哥講,碧湖……我自己想辦法救,不勞娘娘費心了。”
貴妃娘娘似乎有些生氣她敬酒不吃,嗔視片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蘇姑娘的法子,怕是不如我今晚的車馬快,你若不應,待會我路過丞相府時,便勸丞相幾句‘斬草除根’的法子,如何?”“你為何這樣——?”蘇夢棠差點將“狠毒”兩個字脫口說出。
“就算是我耽誤了云華哥哥平步青云,碧湖何辜?”“恕我直言,蘇姑娘,丞相雖然跋扈,但也多疑,還不至于聽人挑唆就親自大動干戈去抓一個小小的女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