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柳輕輕抿了一口茶,把嘴里的食物順下肚去,又掏出一塊手帕擦擦嘴,之后才慢條斯理的向張家家主拱拱手道“張翁教訓的是。”
他從餐桌旁站起,走向徐世楊,在哥哥又一次高舉馬鞭的時候,伸出一只手拖住后者的手腕。
徐世柳只感到一陣大力傳來,差點沒托住,讓皮鞭再次落下。
好在徐世楊立刻驚醒,自覺把馬鞭提了起來,裝出一副徐世柳單手就能制止自己的樣子。
徐世柳喘了一口氣,這才說道“三哥,放過他吧,再怎么說也是咱族叔?!?
徐世楊盯著他看了一會,片刻后,把手中馬鞭狠狠一甩,指著有氣無力的徐睦澤罵道
“將士們殺韃子、滅山賊、募流民,篳路藍縷、甘貧苦節,好不容易積攢下這點財帛,是讓你拿去討好姐兒的嗎?”
“三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徐世楊氣呼呼的抬起手,似乎還想再打,猶豫了片刻,終于把馬鞭放下。
“你不適合當本家船隊的賬房!收拾東西會家等罰吧!”
說完,徐世楊頭也不回的離開宴會廳。
徐世柳無奈的搖了搖頭,親手把徐睦澤扶起,叫來一個小廝囑咐道“麻煩扶我族叔先去休息?!?
那小廝似乎沒想到徐世柳會對一個下人如此禮貌,他愣了片刻,直到有人推推他,這才趕緊扶著遍體鱗傷的徐睦澤走了。
“請兩位族叔落座?!毙焓懒鴮﹂L房、二房的船隊管事說道“這仗已經打贏了,按說已經沒什么別的事,可既然來了,侄兒還有些疑惑,想要順便問問兩位族叔,散會后請來大營找侄兒。”
兩人都被徐世楊表現出來的狂暴性格震住了,聽徐世柳這么一說,忙不迭的連連點頭。
他們又沒那徐世楊的金子去討好窯姐,想來不至于也挨一頓馬鞭吧?
大家都落座后,宴會廳里不可避免的有人竊竊私語
“徐家三郎太暴躁了吧?連自家族叔都敢打?還大的如此狠!”
“他能打仗,不是說去年他打敗過韃子嗎?連韃子都敢打,打個犯了錯的族叔算甚?”
受到戲曲、話本的影響,這個時代的人有個根深蒂固的誤解——能打仗的戰將,一定是豹頭環眼、人高馬大且脾氣暴躁的,嗯,還一定特別好酒。
徐世楊沒有豹頭環眼,但人高馬大是絕對當得起的,今天他沒喝酒,不知道酒量,不過這一頓馬鞭下去,脾氣暴躁是坐實了。
很符合戲曲中沖鋒陷陣的猛將形象不是嗎?
“幸好徐家五郎也來了,看來這讀書種子還能管得住他?!?
“是啊是啊,看那樣子,要不是徐五郎在這,徐三郎能打死徐睦澤!”
“幸好有徐五郎!”
“幸好幸好。”
隱約聽到這些交談,徐世柳得意的笑了笑。
他其實不太清楚,對內一向為人和善三哥為啥要提議演這出戲,暴打族叔這種事,傳出去對徐世楊的名聲似乎沒什么好處,甚至,在封建社會的道德觀里,這種行為可以說是有些大逆不道。
不過,三哥在之前說這件事的時候,就明確表示應該由自己來勸說他停手,這樣的話,自己的名譽反而會變得更好一些。
這件事對徐世柳沒什么壞處,于是他也就答應配合這出戲,結果如他所想,自己的名聲反而隨著徐世楊的狂暴變得更加響亮了。
他又回想起去年開始,自家老爹不斷耳提面命,給自己輸灌的一個設想——三哥走武將路線,而自己先在江北賺足名聲,然后去江南進學,走科舉路線,做官。
看起來,這個設想確實得到了三哥的認可(他并不清楚這主意根本就是徐世楊出的),先在,他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