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棒球部整齊的跑步聲,隱隱約約,口號喊得倒是響亮,只是傳過來時也喪失了大半的力度,只剩聲音重合在一起的厚重感還殘留著。
原來,距離可以消磨掉大部分聲嘶力竭的吶喊。無論當時你喊的有多用力,撕心裂肺,傳到另一個人的耳中可能只是如同枯葉落地般微不足道的哀鳴。
現(xiàn)在是夏季,這個比喻可能并不恰當。
中元只是覺得可惜。
如果這音量足夠大聲的話,可以壓住小飛鳥輕柔的嗓音,她倒是可以微微一笑,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嗯?你有說什么嗎?飛鳥醬。”然后把咖啡罐拾起,丟進垃圾桶內(nèi),就像是把這個剛起了個開頭的話題,丟進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意識角落。
中元相信一定有這個角落存在。專門用來存放人類不需要的、覺得痛苦不甘、傷心難過的回憶。只要——也只有忘掉一些事,大家才能輕裝上陣,迎接新的挑戰(zhàn),繼續(xù)往前走,而不是被圍困在回憶中。
中元與小飛鳥還沒熟到可以輕松地相互談論秘密的程度。她與生田都沒談過這個話題,只在那天和西野通了個電話而已。
中元張了張嘴,話卻遲遲說不出口。這個時候她反倒腦袋里沒什么內(nèi)容,關于小飛鳥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也沒戲心思細究。
“啊,我只是單純的好奇,沒有其他意思的,日芽香。”
看到中元整個僵在原地,小飛鳥也慌了神,忙走到中元身邊,卻又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干嘛,最后只好手搭在中元的背上輕撫,好像在幫她順氣一樣。
“你沒事吧,”小飛鳥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你可以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過的……”
中元差點被逗得笑出來。
“你不覺得自己很狡猾嗎,飛鳥醬。”
中元干脆蹲下身子,笑著抬頭望向小飛鳥,“你這么說的話,我還怎么裝作無事發(fā)生啊。”
小飛鳥稍微有點尷尬。她對這個的確很感興趣啦,畢竟自己也在關于五更的問題上費心費神,還遲遲歸納不出個所以然來,如果知道中元的心情,想必眼前滿是迷霧的自己也能稍微清明點吧。
她很討厭這種迷蒙煩悶的心情,像是那種一連十多天陰雨連綿下的憂愁心境,不干脆,不明朗,一切都隱藏在霧氣中看不真切。
她超級懷念那種陽光普照,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過去。和五更拌嘴也沒有絲毫心理壓力。沒錯,小飛鳥向來是有話直說的。
笑了會,中元伸出食指,戳了戳地上的咖啡罐。
“為什么想問這個呢?”
“因為,有點感興趣……”小飛鳥悶聲說道。
“那又為什么感興趣呢?”
“……”小飛鳥抓了抓腦袋,似乎有點不擅長中元這樣緊湊的追問,“我說實話好了。”
她四下看了看,沒人。便蹲在中元身邊,小聲告訴她“其實我感覺自己最近有點問題。”
中元看了她一樣,要是在漫畫中,她這會頭上應該有個問號出現(xiàn)。
“我最近和臭五更相處的有些不自在,”小飛鳥也學著中元,那手指去戳那個罐子,“大部分時候還是覺得很開心,和臭五更拌嘴吵架,說她矮子,平胸之類的。”
中元微不可察地在小飛鳥胸口掃了眼。你也沒資格說這話吧。
“有時候又會覺得很難受,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就覺得這里,”她捂著胸口,“這里悶悶的,像是蛋糕吃多了那種感覺,咽不下去吐不出來。而且越是和臭五更打鬧,越是覺得不舒服。偶爾看得多了,心里煩悶,還想往她臉上捶兩拳。不過我沒這么做過哦,只是想想而已。”
中元笑了下,想到五更莫名其妙地被小飛鳥錘了兩下,露出懵圈的表情。很有畫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