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傷員被送入角樓,許宣靠在這女墻上,看著方才給他按傷口的民壯,才發(fā)現(xiàn)這民壯還是個十一二的孩子,雙手滿是鮮血,手足無措的站在哪里,許宣見狀笑道“哈,你是剛上來的民壯吧?看你這模樣,就是沒有見過血的,諾,順著城墻過去沒多遠,就有防火的水缸,你過去清洗一下?!?
這少年順著許宣說的方向望去,果然有幾口水缸,當下便朝著那水缸過去,許宣也站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也滿是鮮血,滑膩膩的,卻是抓不住長槍,就是手術器械拿起來也是頗為不舒服,當下?lián)u了搖頭,也朝著那水缸走去。
此時見那少年正撩水洗手,一邊洗,一邊低聲抽噎,此時聽見有人來,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方才治傷的大夫,便揉了揉眼睛,退到了一邊,讓開位置,許宣看著對方紅通通的眼睛,顯然是被方才城墻上的情況給嚇壞了,正哭呢。
許宣嘆了一口氣,這少年一看就是良善之人,若是太平年這孩子怕是平平安安的在村里蒙學,或者在家里跟著父母學著種地,開始物色媳婦,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眼下這世道,人能活著就不容易了,哪里還顧得其他?想到這里,他一邊洗手一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大了?”
這少年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許宣,諾諾道“我,我叫鸚哥,在這城外楊莊做活,”
許宣洗凈手,看著鸚哥,卻是不知道從哪里來勸解,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活著就好,若是不想死,就跟著大伙,把這些韃子殺死,只有他們死了,我們才能活著?!?
鸚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等他在看去,卻發(fā)現(xiàn)許宣已經(jīng)朝著遠處的藥箱走去。夕陽西下,這青色的城墻似是要鉆入天際的漫天紅霞當中,殘存的破損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幾股硝煙在這天際中婉轉飄揚。
蘇州城外的漢軍簽軍大帳,隨著軍隊開拔,此時自然移到最前線,漢軍簽軍當中最有戰(zhàn)力的,卻是李松手下戰(zhàn)兵,所以,大家伙都隱隱以李松為首,而且李松也是有本事的人,無論統(tǒng)兵作戰(zhàn)還是為人,都是極好的,所以哪怕如今他們投降韃子,如今也是聽從李松的話。
畢竟他們這些漢人,在韃子這里地位低下,若是還不成團,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此時大帳當中,漢軍簽軍眾多將帥都在,李松身上包著繃帶,坐在主位上,看著手下的將士,想起這幾年的種種,忍不住長嘆,他手下的這些俱都是百戰(zhàn)老兵,不少人是跟著宗澤,在開封這座宋故都,和金人硬拼過幾次的,只是金人還沒有來得及吞下大宋故土,他們后方就被韃子給攻陷,漢人沒等的緩過勁來,接著曾經(jīng)壓著宋人打的金人,被韃子攆得倉皇南逃,接著他們這些漢人隨著這些金人,一起被韃子俘虜,為了活命,迫不得已降了,雖然地位不高,好歹活命,只是往日被韃子當牛做馬也就罷了,可今日,卻是他們漢軍生死存亡之刻了。
此時一個漢軍將領站了出來,眼睛紅紅的說道“李將軍,咱們幾支隊伍后邊,都是韃子的軍隊盯著,若是后退,他們就直接開弓射箭,這蘇州城城高墻厚,兄弟們就是拿命拼,也不可能打下來,那些韃子,是要咱們漢軍的命??!”
旁邊一人也嘆道“韃子不把咱們當人啊,前幾日驅趕那些百姓還好,兄弟們死傷不多,可今日之戰(zhàn)太過倉促,兄弟們哪里去尋百姓驅使?單是這么一會,我軍中參與攻城將士,已經(jīng)傷亡三成,若不是后邊的督戰(zhàn)隊彈壓,怕是當時就要嘩變。”
眾人紛紛訴苦,李松站了起來,場中眾人都停止說話,紛紛看著李松,只見李松背著雙手,在這賬內(nèi)踱了幾步,抬起頭看著眾人說道“往日攻城,韃子雖說也會驅使我等漢軍攻城,但是終究還會體諒一下,不會讓漢軍崩潰,哪里像今日這樣,分明是想要讓漢軍盡數(shù)死在城下,如此分析,恐怕是軍中出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