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項燕然和眾位大臣離開夜校,又路過另一座土院子,燈火照亮了整個院子。
卻見,這是一座真正的私塾。
里面一群四十多名六七歲到十余歲的農(nóng)家孩童少年們,跟著先生,正在哇哇哇的大聲讀書。
估計是白天城里打鐵聲太吵鬧了,不少少年還要幫著家里干活,孩童少年們居然也是安排在夜里上課。
像這樣的私塾,全丹陽縣據(jù)說有三十座,把全縣的幾千名孩童和少年全都安排進去了。
皇帝一時頗感興趣,駐足停留在院門口,看看眾孩童在學些什么。學的也全都是新學,而非老舊的儒學書籍。
“這是堯舜之治,古之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啊!卻被小昏侯給做到了,太了不起了。”
此時,卻見那名官員上前幾步從皇帝,在皇帝身旁,一副驚嘆,自言自語的失神贊道。
“堯舜治世,莫過于此!”
“應當讓小昏侯位列政績第一,廣為宣傳,令天下郡守、縣令效仿,再現(xiàn)古之堯舜圣賢時代!”
這位官員一挑頭,其余不少眾大臣們,也紛紛跟著點頭,交口稱贊。
皇帝項燕然心頭一震。
圣人?!
堯舜?
何為圣人?圣明君主,方為圣人。
那是古之天子,史書記載的圣賢時代。
而且最重要的是,堯天子、舜天子,是施行天子禪讓制,而不是皇位世襲制。
一位圣人,將天子位,讓渡給另一位圣人。
如果小昏侯是當世圣人那在位的天子又算什么?
孔寒友和王肅看到了皇帝臉色變化,相視一眼,嘴角淡淡一笑,皆是默然不言。
這把火候,差不多夠了,無需他們再添柴加火。
什么罪名,能讓小昏侯翻不了身?
想要從丹陽縣政績造假入手,給小昏侯定罪,已經(jīng)是毫無可能了。
這丹陽縣的政績,只會讓小昏侯一飛沖天。
可是,小昏侯依然有“弱點”。
這個弱點,就是他乃前朝君王后裔,比別人更有機會“謀反”!
“謀反”,有的時候根本不需要證據(jù)。
只需要讓皇帝心中起疑,覺得小昏侯有謀反之心,那就足以扎下一個血淋淋的釘子,刺的皇帝側(cè)面難眠了。
證據(jù)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嗎?
只要皇帝心中起疑,稍微一開口,他們便能察覺到皇帝的心意變化,立刻奉上無數(shù)的“罪證”。
那個時候,整座丹陽城,人人打鐵,家家戶戶都備有甲胄,枕戈待旦,這就是“罪證”。
問題的關鍵,從來不在罪證上。
而在于,“挑撥”皇帝心頭的那根弦,讓他“確信”,小昏侯有謀反之心。
他們這些三公大臣們,歷經(jīng)無數(shù)洗禮才登上朝堂高官,當然不屑于用“誣陷”這種低劣的小伎倆。
誣陷,直接說小昏侯私造兵械,意圖謀反。
那是最低級的技巧,太過生硬。
擺明了強烈的意圖,要小昏侯死,這太容易惹皇帝的懷疑和反感且不說。
而且,萬一誣陷小昏侯不成,倒戈一擊,他們反而自身惹禍上身。
可是,換另外一個法子。
捧殺!
把小昏侯吹捧成“古之圣賢,比肩堯舜”。
那可就不同。
吹捧而已,不管怎樣都不會讓自己惹上構陷王侯的罪名。
一旦給皇帝心頭扎下這根血淋淋的刺,夜里睡不著覺了,那小昏侯便死期不遠。
這大楚皇朝,只有皇帝能讓小昏侯去死。
殺人,莫過于誅心!
心死,人滅!
皇帝負手站在私塾門外,聽著私塾內(nèi)孩童們呀呀的聲音,雙眸陰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