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之人聽到動靜,心下一驚,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迷蒙的眼睛看不真切。
而牢外頭,聽到賢妃的吩咐,周遭的太監看守都是面面相覷。
皇帝是說讓賢妃與北章王見面,到底不是明面上的旨意,沒有具體的要求。
這會兒也是讓幾個眼生的太監把人帶了來,草草了事罷了。
可是賢妃卻說要開門,這……
領頭太監斜了賢妃一眼,陰陽怪氣道“娘娘可別為難奴才,能說兩句話不錯了。”
賢妃袖中的拳頭緊緊握住,克制著自己就要沖口而出的怒火。
“還勞煩公公通融,我與父親已有二十幾年未見,我當真想進去說話。”
賢妃低聲下氣,好言好語,哪有一絲當年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模樣。
領頭太監心頭得意,人都飄飄然了起來,不屑地看了一眼賢妃,口中輕笑了一聲,幽幽道“這也不難。”
賢妃低頭不語,等著領頭太監的話。
“只要娘娘給我磕幾個頭,我便通融了。”那太監輕哼了一聲,滿是嘲諷與譏笑。
牢中的北章王聽得真切,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如今竟然被一個太監這般折辱。
賢妃只怔愣了一瞬,隨即便毫不猶豫地跪下了。
“求求公公。”
磕了一個頭。
“求求公公。”
兩個。
“求求公公……”
賢妃的聲音微微哽咽,每一下落在地上的咚咚之聲,都震得北章王心頭劇痛。
“行了,”那領頭太監慢慢悠悠地開了口,“奴才也不為難您,您就進去說兩句吧。”
賢妃咽了咽口水,嘴角溢出一絲笑來,輕聲道“多謝公公,通融。”
立刻有人上前去開了門,賢妃的腳步一滯,只覺得腳下似有千斤重,再也邁不動了。
往前一步,便是深淵。
賢妃穩了穩心神,慢慢走上前去,輕輕跪在了北章王的身前。
北章王頭發散亂,渾身惡臭,滿眼的濁淚,劇烈顫抖著。
“我的兒……我的兒……”
許是怕他咬舌自盡,北章王的一口牙齒皆被拔掉了,此刻只能滿嘴是血,含糊其辭地嘟囔著話。
賢妃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捧著北章王的臉,將額頭抵住他的,咬唇無聲地痛哭了起來。
二人再見,已是滄海桑田。
“父王,兒臣有愧您的期望……”賢妃壓抑著聲音中的情緒,輕輕在北章王的耳邊說著,“北章滅國,兒臣……是罪人。”
北章王亦是嗚咽著,卻是不停地搖著頭。
自己的女兒如今這般模樣,誰知道是受了多少的苦。
賢妃心疼自己父親,北章王又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呢?
“不過您放心,”賢妃壓低了聲音,哭腔漸漸消去,“我們北章即使亡國,也斷不會讓大宣好過。”
賢妃輕輕拔下自己發髻上一支細小的簪子,又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原是嬌生慣養,細皮嫩肉,如今已經滿是臟污。
賢妃苦笑一聲,沒有猶豫,將簪子扎向自己的皮膚。
北章王一驚,沒有明白自己女兒這是在做什么。
賢妃咬著牙,用簪子在自己的小臂上,劃出了一個字。
劇痛讓她渾身顫抖,可還是摒著一口氣,寫完了。
賢妃癱坐在地,北章王似是明白了什么,只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女兒。
賢妃轉過臉去,面色因為劇痛而變得蒼白。
她沖北章王莞爾一笑,輕聲道“我們北章王室,自有傲骨,寧死……也不能屈。”
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