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洞開了天光……”
棧渡懶懶地掀起了眼皮,眼里漾著迷蒙的水霧,茫然地看著窄窄的缺口處。
散漫的語調拉得老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錦被又隨著他的動作往下滑了些。
壯小二趕忙把缺了門板給合上了,害怕這貴人又作了個什么妖。
他哭喪著臉長嘆氣,這些日子,他過得甚是不如意。
要是現在有誰來詢問他,他鐵定要和掌柜的請個小長休,給那人好好說道說道自己心中的苦悶,這些事兒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貴人說要沐浴,水溫得和他的體溫一樣,不能高一點,不能低一點,必須剛剛好。他好不容易調好了,貴人要求加牛奶,而且這牛奶得是新鮮的,必須是只產過頭胎的母牛擠出的奶,這產過子的母牛也有些講究,只能自小以草料喂食,不能在食料里加任何米面糠粉。
找遍整個凌城,最終摸到郊野的一家農戶的圈里去尋到了一頭從小用草料喂大的剛產子的母牛,討來了一小桶牛奶。
牛奶桶剛放下,貴人又要在水面上灑花瓣。這次他腦子轉得快了些,竟然搶著問,是否要清晨采下還帶有露水的花朵?貴人搖搖手指,嘆道“非也!”
于是他按吩咐去爬樹,折了好幾枝樹頂上最艷最完整的桃花,并且要求是一棵樹,只能折一枝。
貴人說要找花娘,他尋思著,這貴人可算是正常些了,公子哥兒們就適合逛逛花街問問野柳,多輕松。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貴人讓他去問花娘真實的生辰八字,還得找算命的合算一下與他命數相沖與否。
他把全城大大小小統共三十三個花樓都走遍,被趕出無數回,還挨了好幾個龜公的揍,想盡各種辦法進小院,比如爬墻,鉆狗洞,收泔水桶,甚至洗夜壺……歷經千辛萬苦,耗盡僅有的棺材本,要來了八十七個清倌的生辰八字。再請城東小有名氣的瞎眼大師卜算一番,篩選出了十九個妙齡女子。
當他把這十九個女子引到棧渡跟前,棧渡挨個兒挑剔。
棧渡用筷子挑起一縷秀發,“發梢有異味,是用頭發掃豬圈去了嗎?”
“指甲上的蔻丹太艷,和林子里的老妖婆有什么區別。”女子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將手死死地背在身后。
“你腰太粗。”棧渡比劃了下自己的腰,使得那女子憤憤而走。
“丹鳳眼,一看見你,我就想到了那個奸詐之人。”他用手揉揉眉心,一想到析墨,心里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薄唇,多是無情之人。”
“印堂發黑,運勢不佳,易損財。”
“耳垂上的珍珠是假的,小門小戶出來的清倌,清白這事兒使人懷疑。”
“粉搽太厚,慘白如吊死鬼。”
“……”
聽著棧渡一個一個地點評過去,壯小二的心都懸了老高。所幸,還留了幾個好苗苗,拿著棧渡給的秩序號牌輪流來伺候他用膳。
更苦的是,每日膳食不能重樣,可難為了買菜的自己。所以當掌柜的新招來的易棹接下他這部分活的時候,他心里那個痛快,恨不得跪著叫三聲“爹”。
“既然需要人幫你見見天光,我這就為你捅個窟窿,不用謝。”
云岫拎起一個木凳便往頂上砸。
好大一個窟窿,透射著日光,正好直直地照在棧渡的雕花木榻上。
他撈起錦被,將自己遮了個嚴實。
榻邊有一個矮幾,他伸手挑揀了一枝艷粉的茶梅,往樓上擲去。
茶梅穩插在木欄桿上邊。
“我知你喜歡茶梅,粉色更適合美艷動人的云姑娘。”
“我還知你想借著明媚的天光看清我的模樣,我這軟被足夠大,你大可以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