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他溫熱的鼻息噴薄到頸窩,有那么一瞬恐慌之感。
云岫驚得往路旁一跳,怕踩踏到花的根莖,又趕忙跳回,左右為難。
滑稽的模樣倒給了櫻之一個笑得花枝亂顫的理由。
“你在作甚!”她怒道。
頂著蒙歌的臉,做著流氓的事,云岫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竟這般不知羞!”云岫和他較上了勁。
葉驚闌先是一愣,而后笑開了,說道“云姑娘這話不大入耳,我怎么就不知羞了?”
“你……”云岫搜腸刮肚地想他的罪名,非禮?談不上,他只是湊得近了些,手腳還是放在該放的位置,離她遠著呢。言語調戲?他剛才并沒有說什么,很簡單的一句詢問,說調戲的話太過于小題大做了……
更是為難。
“你……很好?!?
葉驚闌看著這個故意咧起嘴“夸獎”他的女子,這個復雜到沒有帶任何關于喜悅的笑容,里面暗藏的情緒太多,他只覺想笑。
“二姐姐!”櫻之過來拉她的手。
方才因激動到難以控制自己而到處跑的小姑娘,手心已有薄薄的汗。
潤濕了她的觸感。
云岫用指尖輕輕地撓著她的手心,惹得她咯咯直笑。
“二姐姐,你喜歡芍藥還是玫瑰?”櫻之突然仰起臉問道。
云岫瞧見她企盼的眼神,煞有介事地環顧四周,她想要裝作很鄭重地回答櫻之。
四方長亭當真算得上是揚城一絕,
芍藥花開五月,簇擁著整個亭子,與之交相輝映的是灼灼如火的玫瑰。
通向亭子的路邊是月見,這種見月才盛放的花。
民間有傳說,如果女子折一枝月見贈予心儀男子就代表了靜默無言的愛。
順著曲折小徑望過去。
被樹蔭遮得嚴嚴實實。
它在其中。
陰郁的亭子。
斑駁陸離的陽光零零星星地透過葉的縫隙灑下,卻避開了這座亭子。
順著古老的墨綠色亭柱攀援的,是挑著米粒大小的花苞的深色藤蔓。
它,似乎在模仿秋的容顏。
飛檐流閣,參差錯落。
當云岫踏上石階。
亭柱上細刻的古文字,回環蜿蜒的字體,更是妙處橫生的靜。
觸及那深淺如一的字跡,驀然有了來自靈魂深處的自省。
喃喃出聲“人生幾多秋?一宵冷雨紅淚流?!?
連開得正艷的兩種花都躲不過偶來的風雨,何況是她,生而為人,渡過萬里狂風,無邊冰雪之時,才能將苦難與磨折煉化為寶藏。
獨一無二的寶藏。
一張石桌,四墩石凳。
她隨手拂了拂凳上的微塵。
桌上有一壺,一罐,幾小杯,凳邊有一爐,一小鍋。
紫砂壺。
普通香茶。
不知是哪位風雅之人留下的,還附了一張字條留待有緣人。
她想想,大概自己也算得上是有緣人?
葉驚闌拾起石凳旁的小爐子,對云岫揚揚,“挺別致的?!?
亭外翠竹三兩枝。
竹后有一清澗。
櫻之抓過小鍋去盛水了。
葉驚闌將小爐煨熱,櫻之送來的水剛好放上去。
他用櫻之順手折來的大片葉子扇著爐火。
待他洗凈紫砂壺和杯子時,云岫捏起一撮茶葉想往里放。
“云姑娘,讓我來吧。”他拿過茶罐,一邊往里放一邊念著,“一把陳壺,裝一縷揚城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