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個辨不清的東西便往他們身上招呼。
一邊惡狠狠地敲打,一邊罵道“我家二丫頭是要嫁入富裕人家的,你別癩蛤蟆吃不著天鵝肉就說肉酸。就你這樣的還想我的二丫頭給你奶娃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啥樣。呆頭笨腦,長得跟棵歪脖樹似的,別人上吊都覺得晦氣。吊梢眼,斷缺眉,一看就是個早死的主兒,你將來的婆娘早早地就會守活寡,過不了多久只能改嫁,免得給你披麻戴孝呢!”
多嘴的攤販也逃不過。
密集如雨點的敲打,他還能承受,畢竟阿媽手勁兒小,打他跟撓癢癢沒差別,他難以忍受的是敲打落下時,阿媽的破口大罵,“還有你,家中老娘們兒沒給你生個胖小子,你就妒忌上我二丫頭一看就是生男娃的命了?老娘都沒好意思說你沒錢去花樓,只能悄悄找些不干不凈的窯姐兒,拿不出銀子修房中之術,只得花了幾枚銅板,跟一人老珠黃的婆娘坐在油燈下王八瞪綠豆,死活看不對眼,互相嫌。你娘們兒生的閨女說不定是哪日紅杏想出墻……”
葉驚闌聽得目瞪口呆,世上怎會有如此潑辣的女人,一疆三城的女子狂野如斯?他突然有了一種“我命堪憂”的心酸。
櫻之若有所思,學到了學到了,比起王嫂還會罵人,一招鮮吃遍天,打遍天下無敵手,換幾個詞就能繼續橫行。
云岫還在發著愣,他……綰發?送簪子?一瞬間人就懵了,無法思考得明白的事兒,讓她想不出辦法應對。
而在不遠處。
著雨過天青之色的男子用手一指。
“扶疏,你瞧。”
析墨順著他的指端所及看去。
一個潑得不行的女人正拿著家伙收拾別人,手腳并用,唾沫橫飛,好不精彩!
再往深處觀望。
是她。
還有……
蒙歌?
析墨一陣驚詫。
他為自己剛才認錯人的烏龍嘆息。這人能與蒙歌為伍,當眾……
怎么想也不會是云岫。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世風日下,什么人都有。他再嘆一口氣。
連蒙歌都有人看上了……
“扶疏,你可在葉驚闌那里打聽到什么消息了?”長衫男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著。
析墨搖頭,“他應該是追回軍餉了,但還沒運回府中,我手下的人將他府邸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著。”
“是我高估了那人。”男子略帶遺憾地說道。
“并不是。”析墨扯扯唇角,慘然一笑,“其實是我們小看了葉驚闌。”
“螻蟻始終翻不出大風浪的。”男子不禁反駁,在他的眼中葉驚闌就是一只隨時可碾死的小蟲子,只是他會找大樹乘涼,靠仰仗女帝鼻息才能鬧騰這么久。
析墨沉吟片刻后,說“他比你我想象的更為可怕,莫要輕敵。”
“我倒覺著你沒有當年拒皇命于府門外的魄力了,你變得小心怕事,我都快要懷疑你是不是頂著扶疏這張臉的另外一人。”男子輕蔑地一笑,合作是共贏的局面才能稱為合作,如果合作的對象已經配不上與他共贏了,是否要考慮換人了?
析墨還是帶著淺淺笑意,像極了對情人般溫柔,他溫聲細語地說著“我也覺著你沒有當年提刀上朝堂的豪氣了,你搖身一變,成了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大儒,是誰讓你裹上這層皮夾著尾巴做人的?先帝?還是當今圣上!”
說到最后析墨語調漸高,男子一怔。
“扶疏,我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被火燒著了屁股,你也不能幸免。”
“但凡能有人陪同去走一遭黃泉路,析墨都覺得不虛此生。”析墨唇角的笑意越發明朗,死不可怕,有人陪著去死更是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