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迷了心,他很清醒。
他那像是剛才吃過一碗飯夾了幾筷小菜一般輕松坦然的姿態(tài),使得云岫心尖一顫。
她曾以為孟章與蒙氏兄妹無異。在這江湖中,他們兄妹倆打打鬧鬧,游戲人世間,所作所為都是灑脫隨性,他們的存在,是酷寒的世間里別樣的溫度。然而到了孟章這里,她竟覺著有幾分難以言喻的痛心,她不知曾經(jīng)有多少亡魂祭了他的刀,才能換得他這般自在。他比起嚴冬還要冰寒。
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戮工具。
云岫感覺到胸膛里有節(jié)律跳動的心隱隱作痛。
她別過頭不再看橫七豎八死相極慘的人。
她逼迫自己去想另一件事,用以換掉滿腦子亂糟糟的思緒。
云岫猶豫著插滿了花的花瓶該如何是好,不舍得丟棄在大路邊上,帶走又怕毀在了半道上。最終下了決定,連花帶瓶兒埋進土里。
惟愿歸城之日,花未謝,人歡喜。
“云姑娘,可是要歇息一會兒,順道在此等候大人?”金不換只是解了纏在司馬無恨腰身上的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子。
這里比早先計劃好的停車點又提前了許多。
過了這一條小路,就是分叉口。
但是殊途同歸,最后抵達的是木板間隔極大的鐵索橋。
云岫沒有說話,她的衣袍在獵獵風(fēng)中飛揚,這一路上的風(fēng)越來越急了。
很久之后,她才說“還是不等了吧。”
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家大人被丟在了后面的金不換扛起包袱,他倒是個干脆利落的人。
既然云岫發(fā)話說不等,那么他就跟著走便是了。
蒙絡(luò)將蒙歌鼓鼓囊囊的包袱扒拉出來丟到路旁,她咯咯地笑起,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一個勁兒地傻笑。
司馬無恨抬頭望著天空,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說道“你們想要將前路的障礙都為葉驚闌掃平?何苦!”
“先生為何有此一說?”
他神色戚戚,“一介女流之輩,還是省省,留著命,路還長。”
“多謝先生好意。”云岫抱拳致禮。
這幾日相處下來,拋開立場不同這個問題來看,司馬無恨作為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江湖愿意毫無保留地和他們分享各類江湖事,以及自己的處世之道,算得上是個不錯的人。
因故,云岫給予他三分薄面。
“不是為了葉驚闌。”云岫答道,“我……有更為重要的事。”
司馬無恨也很清楚當(dāng)日之事,他搖頭嘆息道“扶疏公子是個善人,姑娘不用發(fā)愁。”
言外之意是析墨會善待櫻之,云岫無須先行一步,不如等葉驚闌開路。
“我省得。”
云岫在他的腕脈處埋了一根針,除去他手上的鐵扣。
“先生請放寬心,葉大人雖是稱不得好人,但也不是壞人,他要留你下來,你且耐心些。”
“還是再等等吧,我想葉驚闌來得很快。而且你們帶著我這個累贅,遇上事兒可不好應(yīng)對。”司馬無恨無奈地聳聳肩,他曾是江湖上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如今被這些年輕一輩不費吹灰之力便鉗制住了,他不由得感慨著后生可畏。
云岫轉(zhuǎn)念一想,司馬無恨說得不錯。
“云岫受教了。”她一心想著走在前面早日見著櫻之,順便擺脫葉驚闌,還未細想帶著這幾人也是一種麻煩。
他們都是葉驚闌的人,肯定是不服她的管束。其次他們要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還要考慮到司馬無恨的生命安危,很難兩頭兼顧。葉驚闌到時得一人在后面應(yīng)付其余瑣事,還不如一同前行,多一個人就是多了一份照應(yīng)。
“此間事了,希望與葉大人一戰(zhàn)。”司馬無恨還是咽不下那口氣,偷襲是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