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匕首殺了我,試試會不會遭天譴。”一副大無畏的模樣。
“平兒!”失勢的西平王害怕宮折柳激怒了狗爺,從而丟了小命。
宮折柳算準了狗爺顧念親情,她眼中是一閃而過的狡黠。
“笙笙,”狗爺拽起晉南笙,“交由你處置吧。”
晉南笙默然,她因沖動,被宮折柳當成了殺她仇人的刀。
狗爺別過臉,他不想給晉南笙瞧見了他真實的表情。
云岫揪緊了心,她在等晉南笙啟口。
宮折柳仰著臉,仍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想干啥就干啥的神情。云岫在她臉上讀出了“激動”與“興奮”。
如今是進退兩難。不論晉南笙做出怎樣的決定,都會摧心肝,傷肺腑。
“罷了。”晉南笙松了渾身的勁兒。
宮折柳爽朗地笑起,“賀卿得高遷!”
西平王淪為階下囚,而狗爺順利繼位,晉南笙有了正妃之位,世子妃?那是他們的孩兒該想的事兒,與她晉南笙有何干系!多么完美的一出好戲呵。
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很興奮。
“夠了。”狗爺一揮手,“你與父王去歇息吧。”
宮折柳這會兒極為順從,她乖巧地點頭,扶著西平王,“父王,今日由平兒伺候你。”
西平王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手上,“本王何其有幸生養了平兒。”
父女倆互相扶持著,在夕陽的余暉下拉長了身后的影子。
好一幅父慈女孝的畫面。
“不可!”葉驚闌呵止道。
遲了。
什么都遲了。
兩條被拉長的影子中間出現了一個短而尖利的事物。
宮折柳丟開了手,輕松地推了西平王一把。
她如釋重負地拍了拍手,回過頭來沖狗爺笑笑,“好了,都結束了。”
她像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身后如同長出了黑色的羽翼,羽翼一抖,便取人性命。
葉驚闌沒有忘記,在花樓里,宮折柳的那句話。
——不管怎樣,我父王只能死在我手里。
宮折柳的條件當真是簡單,還沒等到葉驚闌出手,她自行解決了她認為是對的事。
“那年盛京城里的雪,紛紛揚揚。”他喃喃著。
云岫側頭,“你在念叨什么?”
他不答。
宮折柳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葉大人,多謝。”
謝什么?
葉驚闌也無法確定,或許是謝那年雪地里他心血來潮解下的大氅,或許是謝他花了十個銅板兒買給她裝殮侍兒衣冠的壇子,又或許是謝他沒在之前叫破她,任她一刀解千愁。
總之,宮折柳的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全都能擔得起。
……
在葉驚闌他們離開后,云殊城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西平王府里一盞孤燈,自入夜點到了天明。
有一人不眠不休。
他枯坐在燈旁。
侍兒送了幾次羹湯,均在桌上放涼了,直至凝成一團。
他手中的勺子在碗邊敲敲,清脆的聲響吵醒了黎明。
他目光所至,是藏青天色,是緩慢升起的朝陽。
還有……揚城。
花草盡零落的揚城。
那里堆起了一座新墳。
墳前石碑上倚靠著一戴斗笠的女子。
她眼底布滿了血絲。
天邊的火紅太陽映入她的眼底。
這幾日,她對著天光云影沉思這人世間。時而困頓,時而明悟,渾渾噩噩中,她終是學會了什么叫懂得。
冰冷的石碑上鐫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