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敵人,只有暫時的朋友。
薛漓沨和葉驚闌之間沒有血海深仇,能走到一處很是正常。
“羅小七今日當著陛下的面殺了她的貼身婢女。”葉驚闌隨口提了一句。
薛漓沨接了話“滄陵縣免不了一劫,若是因了這事,真相能提前大白于世人面前,未嘗不可。”
“一個真相讓千人無辜受牽連,甚至丟了命,值得嗎?”葉驚闌似喃喃自語。
薛漓沨闔上眼,深吸一口氣,“或許是值得的。”
“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如果真相與這些人無關(guān)呢?豈不是枉顧性命……”
薛漓沨猛地睜眼,與那一雙沒有笑意的桃花眼有了目光交匯。
他的眸光一黯,剎那間云翳聚合,凝集于一點,他抬眼,他轉(zhuǎn)瞬,都帶著將要下一場大雨的陰沉。
他啟口道“云鬢、花顏、芙蓉帳會毀人意志,遲早讓侍兒扶著嬌軟無力的身子走一步喘三口。戰(zhàn)場上是無所謂犧牲的,而且有些必要的犧牲是無可避免的。沙城若是不就此整肅風(fēng)氣,今后不管吏部派誰到任,免不了被生性即惡的人搞到腦漿四濺的結(jié)局!”
哪怕聽出了他對自己在盛京城里的生活的譏諷,葉驚闌也不以為意,同薛漓沨較真,是沒有意義的。
他打著呵欠,“你當與英年早逝的納蘭將軍好生探討一下戰(zhàn)場奧妙。”
“納蘭將軍乃奇女子也,只可惜天妒英才,紅顏薄命……說起來,我還從未和她說過一句話。”薛漓沨嘆惋道。
“我倒是有些好奇,若她在沙城,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葉驚闌挑眉,稍偏頭看向薛漓沨。
薛漓沨鼻息之間噴薄出的不屑是對葉驚闌的鄙夷,“她不會和你一般娘里娘氣的,你且把心好好地擱在肚子里。”
“誰知道呢?”
葉驚闌遠遠看去,正好能看見摘星閣的招牌。
許是燈紅酒綠易迷人眼,行走在這一片的路人臉上除了有滿足而幸福的笑,還有一絲迷茫,過了今日不知明日的迷惘。
葉驚闌的手往樸實無華到有些簡陋的招牌一指,“薛將軍,難怪你一直把我往這邊帶,原來是將軍見佳人的老地方啊,不對,應(yīng)為好地方。”
他將“好地方”三個字咬得很輕,輕到像是給人搔癢癢,癢癢沒解,反倒使人更癢了,同樣的,他說得很慢,慢到老驥拉車一般,一步三晃,左偏右倒,尋常的馬匹走一個時辰,它得走一天。
薛漓沨不禁在心里腹誹道難道不是葉驚闌一口一個將軍又有意無意地用手臂在后面推著他走,誰會莫名其妙地走到這里?這下還被惡人先告狀了。
但他寧愿吃了這個啞巴虧也不想和葉驚闌理論,他作恍然大悟狀,說道“摘星閣是沙城最大的花樓,說不準有線索,我是個武將,直白一點說就叫粗人,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特地請葉大人到此地細致地查一番。有線索是最好的,沒有線索也安了陛下的心。”
葉驚闌連退三步,朗聲道“張嘴就來的胡話,將軍敢隨便說,我倒不敢隨便聽!”
“……”
他繼續(xù)說道“你哪是什么不通文墨的武將,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就差關(guān)不住這滿園春色了!手中分明抓著女子的繡帕,我想,普通閨中姑娘不會這般大膽,定是花樓女子一見傾心贈予將軍的。”
“……”
薛漓沨感覺自己又被擺了一道。
這不是葉驚闌硬塞給他的嗎?方才還勸著他收下,用來包裹小物,怎得就變成了花樓女子一見傾心贈情郎的物事了?
男寵就沒一次安了好心的。
葉驚闌不動聲色地裝著傻,將周圍的人都吸引了過來,路人紛紛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薛漓沨。
年輕些的姑娘家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