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包便到了她的手中,“苦中作樂,未嘗不可?!?
“你倒是個通透的人?!碧K翊今兒個說的話比這一年來還多。
“我在想,蘇大夫常年不說話,應是沒人知曉你這聲音比大多數人都適合歌唱?!?
蘇翊的側臉泛紅,他訕訕地絞著長衫,“她也這么說?!?
“難怪。”云岫只能送走了這位慢悠悠地走回家門的小大夫。
那個女子在他心間鑿的印痕太深,深到連夸贊他聲音好聽這樣的話,教他記了這么多年,連那比唱曲清倌還要好的嗓子也一同封閉。
思緒回轉,病的不輕……
云岫把上自己的腕脈,一線平緩,有節律的跳動。
別人的脈象如此,只會覺得一切安康,而云岫知道,她不一樣,尋常的脈象,到她這里,反倒是不尋常了。
且自放下這些憂慮。
她放好了蘇翊給的藥包之后,徑直出了院門。
這里是迷谷。
迷谷明面上稱為谷,實則是一處藥谷,而這里的人賴以生存的是一座山。
一座陡峭的山,不熟悉山路的人往山上去了,很可能會一腳踩空丟了命。
蘇翊居于半山腰。
葉驚闌置的小院在山腳處。
云岫望著那座高聳入云的山,竟生了一絲敬畏。
當時在錦衣巷,曾停也曾拿出過幾種珍稀藥材,其中有一種名作生蛛子。從那時候起,她便覺不對勁。
迷谷的人素來不愛與外界相通,偏安一隅讓他們更能專注于一事。
譬如蘇翊,他愛著這里的生命,不分高低貴賤,不論大小,不論效用,他都愛著它們。
曾停要是得了迷谷里的珍稀藥材,定會收在那里,待到有用之時給自己用上,而不是給到云岫手中作為賠禮。
賠禮道歉的方式千萬種,偏偏就選中了迷谷里產的藥材?
且不論曾停的生意是否做了這么大,這里的人用藥材同他抵了那么些棺材,據云岫所掌握的情況來看,曾停的話和他的做法皆存疑。
盡管最后是把整件事推到了章銘的頭上,讓這個本就死了的人再死一遍,手段殘忍,不忍直視。
在女帝震怒之后,她冷靜地蕩清了沙城所有的官署,通通換人,暗中處理了那些抵抗外城人的激進分子,開放沙城,與周圍幾座城互通有無。另外按照高人指點,在沙城各地起了一個教派,這次她的做法竟不失偏頗,徐圖緩進,不驕不躁。
云岫下意識地嘆口氣,人都是會變的,總將刻板印象貼在那人頭上,說起來也不大好。
這些事兒都是從葉驚闌那里聽來的。
那日,她還對章銘說一塊兒去吃個牢飯,牢飯沒吃上,那人先去陰曹地府里喝孟婆湯了,不對,惡貫滿盈之人當受十八層地獄之苦。不能和章銘一起吃牢飯的她身體抱恙,暈了過去。
她又嘆一口氣。
整件事得從頭捋捋,全憑他人一句話定論了,豈非太過輕信他人了?
甚至還留了好幾處疑點未揭。
七月初六,她剛踏進沙城。虞青莞的示好讓她有些難適應,但凡一個人的善良,不會無休止的給予。入城伊始,她進了這個老早就備好的圈。
什么掀了漫天黃沙的風,什么將會見到納蘭家的女兒,全是吊著的繩索,等著她伸頭進去便收束。
虞青莞是個引子,整件事的發酵來源于她。
為何偏偏挑中了云岫?云岫很是懷疑,這是未揭開的疑點之一。會否先入城的是葉驚闌,沙城里的人托付的便是他了呢?云岫想不明白,更不愿去多想。畢竟就事論事,大不了秋后算賬。
接著便是那個十文三個餅子的餅子鋪老板何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