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南方向,某個不知名的山坳里。
那一家獨門獨戶的小茅屋。
暮涯正幫襯著千芝掃院子。
她的動作很嫻熟,并不像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小姐。
千芝甚至想要贊嘆一句眼盲心靈。
幾日過去了,這小院里整潔多了。
要不是她看著暮涯長大的,多久害了病,多久瞎了眼這些事兒她門兒清的話,她是不會相信暮涯是真瞎了。
“千姨。”暮涯溫柔地笑起,橫過衣袖來拭掉了額上密密的汗。
她已經忙活了一早上了。
這種農家活做起來瑣碎,卻不失樂趣。
“咯咯噠。”從雞舍里鉆出了好幾只蘆花雞。
這些毛色斑駁的雞正邁著步子朝她走來,意欲討食。
暮涯拉起了腰上系著的圍裙,用木瓢從缸子里舀了一大勺雜糧在圍裙里兜著。
“來。”她的手依然是白皙,嫩滑,如每日浸泡在牛奶之中精心呵護過一般。
暮涯用手捏了一撮雜糧,均勻地灑滿了身前的地兒。
千芝瞅著她愉悅且滿足的表情,笑了笑。眼尾是清晰的紋路,歲月沒有憐惜這個曾經的美人兒,在她的臉上刻下了印子,深淺不一。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她覺著以這世上最美好的詞來描述暮涯都是對她的褻瀆。
因為暮涯即是美好。
沒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了。
“二小姐,讓我來,你歇一會兒吧。”千芝兜住了她的圍裙,想要將那些雜糧順到自己的圍裙里。
暮涯柔若無骨的手輕輕地把在了千芝的手腕上,有意無意地觸碰到千芝腕上的玉鐲,提醒她同自己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這是前天夜里暮涯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來贈給千芝的。
“千姨,你歇息吧,別擔心我,摔不著的。”
千芝情不自禁地感慨,暮涯是多么顧及別人的感受,這種小事上都不肯推到別人身上,還把她隨口一提說成了是她好心,怕暮涯摔了……
她沒有后悔自己終是沒有狠下心來殺了暮涯。
沒有殺暮涯的原因有二。
一是她想著多年前的恩怨不該由這么一個善良溫柔的瞎姑娘來擔著。
二是……
活見鬼。
那日她心一橫,想要在暮涯的臉上劃個刀口,毀了這張臉,讓她嘗嘗自己曾經無辜失去完美擁有的事物的滋味。
這種橫亙在心頭無法對人言說的痛楚,常常會使得她在午夜夢回時驚醒,再披上外衫去屋外走兩步,以為是個噩夢,夢醒了,一切都回歸原狀了。
然而自己的祈愿才是夢境。
千芝搖搖頭,這些皆不是活見鬼,只是先決條件罷了。
活見鬼的事兒也不過是讓她覺著是天意指使暮涯活下去的。
十月初十剛綁了暮涯回家中,她便感覺有人在暗處觀察著她們,心里隱隱發毛并不好受。她查探了好幾次,沒有一點兒痕跡。
沒有天衣無縫的事兒,完美從不屬于人世間。
她不相信一個人緊跟著回來了,能不留下足跡,亦或是其他破綻。
或許是冥冥之中必有天定吧。
她磨快了的刀刃還沒碰上暮涯嬌嫩的肌膚,雞舍里突然就跑出了大大小小數十只雞,紛紛啄上了她晾曬在院子里的米粒。這事可解釋為巧合。
但之后家中失竊的事兒,總不該是巧合撞到一塊兒了吧。
獨門獨戶的她,突然遭賊惦記上,還只偷了一些破瓦罐,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然后便是一夜之間院子旁的竹林上多了許多爪痕。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