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云岫徐徐睜開眼。
身下微微有些潤的稻草提醒著她這不是什么溫香軟榻,定不是在暮府的梅芳閣里。
腦袋昏昏沉沉,是醉酒遺留下的不爽利。
她的雙手背在身后,當然,不是她故作深沉,而是被人綁束了起來!
腳踝處的細鐵鏈子連著的是這柴房的屋柱子。
云岫抿起了唇。
不用環顧四周了,顯然是被人綁了丟柴房里關著了。
她還從未體驗過階下囚的滋味。
哪怕在揚城大牢里,也是吃喝管夠,行動在小范圍內極其自由。
現在這樣,倒像是給她補上了她所欠缺的遭遇。
屋子的角落處倚靠著一個男子。
那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想來他老早就醒了。
蒙歌咧開嘴,“嘿嘿”笑起,牙齒縫里嵌著的綠油油的細條兒,應該是他昨兒個偷的嘴。
“云姑娘,你醒啦。”
蒙歌的屁股墩兒在地面摩擦,他比云岫好些,至少沒被鐵鏈子鎖在屋柱子上,所以他慢慢地挪了過來。
慢慢……
慢到了潮濕的地面上蠕動的蝸牛與他同行。
云岫仰起頭,屋頂上有一處破洞還在滴淌著昨夜的雨水。
真是簡陋。
簡單想想,這大抵上是方夢白早就策劃好的一出戲碼。
不然她也不會在這里。
“云姑娘,你別難過,待哥哥來給你咬斷手上的繩子放你自由。”
蒙歌繼續向著云岫這邊挪動。
云岫下意識地瞧一眼他被水浸濕的衣袍,沒有說話。
她確信這里就蒙歌和她兩人罷了。
葉驚闌在哪里?逃了?還是被關在了另外一處?
誰也不知道。
“哥哥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事兒,跟撓癢癢似的,對哥哥毫無影響。”蒙歌想要寬慰這個蹙眉的姑娘。
其實蒙歌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姑娘家,多年來,身邊也就一個皮實的妹妹,她經得起折騰,不管碰上什么事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甚少見到她傷神。
因故,此刻的蒙歌略有慌亂之感,這未來的女主子在發愁,該說什么話來讓她開懷,這些事兒對蒙歌來說,稍感棘手。
“女主子!你可別愁眉苦臉的了,你在這里說不準兒是最安全的地兒,這不是還有哥哥陪著你嗎?”
蒙歌感覺到身下的濡濕,頓覺頭疼,要是蒙絡看見了,指不定會笑成什么樣,她鐵定要說蒙歌睡覺不老實,把衣裳給尿濕了。
貝齒嗑在下唇上,云岫陷入深思。
她摸不透方夢白的心思,昨日的交談幾分真幾分假,他在這件事當中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且不論方夢白這個人是正是邪,單單說那封信上定下的十月十五,云岫便覺自己錯過了許多事。
如今被困在了嚴肅山莊,就算錯過了,那也只能是錯過了。
只希望錯過不會成為過錯。她不禁擔心起了在城中的幾人,不信神與佛的她,突然興起了祈禱之意,祈盼城中幾人一切安好,等到萬事沉寂的那一日,便結伴去盛京城里走上一遭。
她想到了胭脂,這個像一根卡在喉嚨里的魚刺一般的人心思不難猜,無非是想折磨她們,以她們的痛苦為自己的快樂而已。
這場游戲的輸贏如何,似乎已不重要。
云岫輕笑一聲。
蒙歌愣了神,這未來女主子是被氣糊涂了?還笑起來了。
他試探著說道“云姑娘,你……你該不會是郁結于心,氣出毛病了吧?”
云岫的目光打他臉上過,沒有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