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純黑的墨汁暈染在雪白的澄心堂紙上,點點花開淡墨痕。
夜同塵抽掉已經(jīng)廢棄了的紙,重新起筆,蜿蜿蜒蜒,繪成一副美人圖。
畫中美人看上去年紀尚小,眉眼之間卻已成傾城之姿。
她朝他笑著,明媚且肆意,夜同塵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從美人手中起筆,拉出一條細細長長的線來,是紙鳶。
畫中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上午還朝著他巧笑倩兮顧盼流光的唐宓。
“傻丫頭,找個機會帶你出宮玩兒怎么樣…”
空無一人的屋子,夜同塵看著畫喃喃細語。
今天,他其實看到唐宓故意弄壞紙鳶線了,只是這樣一個小心翼翼地想家的小丫頭,他怎么狠下心來去苛責她?
夜同塵覺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寧。
唐宓捧著臉,靜靜地抬頭看月亮。
忽然她伸出手,瞇著眼睛,這樣看起來,仿佛是她把月亮握在手心里一般。
耳邊兒就聽到一聲輕笑,“阿宓,干嘛呢?”
唐宓嚇了一跳,扭頭見夜長安正笑意吟吟地看著她。
于是唐宓也笑起來,“長安,你怎么來了?”
“隨便走走,路過這兒,就想著來看看你。”
唐宓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要跟我說會兒話嗎?”
夜長安笑了笑,“自然,我們許久沒說過話了吧?”
“嗯,”唐宓點點頭,“長安做了皇上之后,就很忙。”
夜長安晃了晃批奏折批到酸疼的肩膀,由衷地感慨道“當皇上也沒什么好。”
“當太妃也沒什么好。”唐宓笑道,“我聽別人說,當皇上都要經(jīng)過腥風血雨的,你已經(jīng)很好了。”
夜長安嘆了口氣,“阿宓,今日你哥哥進宮了,跟我提起你。”
唐宓一愣,繼而笑了笑“那你就跟他說,我過的很好,讓他們都不要擔心。”
是很好,錦衣玉食夜長安能給她,無上尊榮夜長安也能給他,可是她眼底總有的一抹悲涼,他無論如何也沖散不了。
夜長安想起一個人,夜同塵,“皇叔最近總帶你玩兒,你身體虛弱,若是覺得累了,便不要由著他。”
唐宓點點頭,“也沒有四處亂跑,還好。”
“跟皇叔在一塊兒,你似乎開心不少。”夜長安神色溫柔,語氣跟她的哥哥唐雩曉一模一樣。
唐宓彎了彎唇角,“他會很多有趣的東西。”
“那便好。”
唐宓不說話了,夜長安也不知道說什么,兩個人一個看月亮,一個看地上的樹影,兩相無言。
夜長安才恍然驚覺,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唐宓說過話了,以至于如今與她靜默地坐著,會覺得尷尬。
唐宓忽地嘆了口氣,芳華姑姑總說她年少不識愁滋味,實則,她也曾嘆息憂愁。
“長安,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樣了?”
唐宓的聲音不大,卻讓夜長安一驚“阿宓,你說什么…”
唐宓搖搖頭,沒再重復,只是說,“我本不該進宮,那我必然是全京城最惹人艷羨的女子。”
“可是我不能不進宮,因為我是唐家的女兒。”
唐宓的聲音忽然悠遠,夜長安看向她,從她說出唐家,他就提起了心,靜等下文。
唐宓捧著臉,“我最近在讀史書,學到了幾個詞,長安聽聽?”
夜長安“嗯”了一聲。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唐宓看著夜長安,眸光里有笑意。
夜長安一顫,立刻明白唐宓是什么意思,“阿宓,我不會,絕不會!”
“長安,我知道。”
唐宓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