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對我,有知遇之恩。”唐淮神色中帶了淡淡迷茫,似乎是在回憶過往,“軒轅皇朝滅亡了這么多年,我不知道還有沒有皇族幸存,事到如今百姓安居樂業,我們也不至于去想那復仇之事。”
唐淮頓了頓,又道“我們所求,不過是一方安穩,生活富足。”唐淮苦笑,“可時勢如此,太后應該明白,一個空有文才卻困于身世來歷不敢入朝為官的人,只能憑借著那幾分本事做到生活自給而已,實則我的日子,過得并不如意。”
“甚至很多時候,我就是個窮困潦倒的書生,須得省吃儉用才能買得起紙筆,不是去茶樓說書就是街頭賣畫。”唐淮敘述之時神色尚算平靜,但沈君兮能想象到這個前朝遺民空有一腔抱負卻過著普通百姓清苦生活的艱難。
“后來先皇后微服體察民情時,看中了我的畫,那是一副山水殘陽。她與我算是一見如故,談了好久,而我也同她說了好多本不該說的話。”唐淮眼中帶了些許溫柔,沈君兮垂眸,這個唐淮,只怕是對長姐有些,不該有的心思了。
“先皇后沒有向我隱瞞自己的身份,于是我也……沒有對她隱瞞我的身世,就在我忐忑難安之時,先皇后卻并未在意這些,她還是希望我能夠入宮教導那時的太子,而她會像對待普通的北詔百姓來對待我,除了太子太傅的俸祿,還會照拂我的族人,讓他們慢慢感化,融入北詔。”
唐淮眸色慢慢染上堅定,“那時我便當著先皇后的面發誓,此生只教導好她唯一的兒子,再不入朝為官。”
沈君兮靜靜聽完,不由暗暗在想,長姐收服人心的手段,當真獨到。太平盛世,早就不該去做那些所謂斬草除根血腥嗜殺之事了,而沈君憐選擇了暗暗籠絡,讓這些人為她所用,當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而眼前這個清雅出塵一身書卷氣息的男子,竟也有過那么一段不為人知的辛酸歷史。
說實話讓這些軒轅皇族后代入朝為官,沈君兮心中不是沒有顧忌,但如果這個人是默默無聞在長姐手底下待了數年的唐淮,此舉也并非不可行。況且,這么多年來,他就算是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也是孤掌難鳴。
如她方才所言,她需要一個能在沈攝和上官欽回來之前穩住她這邊局勢的人才,這個人,非唐淮莫屬。只是要打破他對沈君憐的承諾,著實有幾分不易。
沈君兮能看出來,這個男子對長姐是動了真心的,他應允長姐的事,只怕不會輕易放棄。
半晌后,沈君兮淡淡開口,“先生可知,長姐從未對我提過你的身世,她臨走前只告訴我,你們都是可信之人,可用之才。”沈君兮略略嘆了口氣,“若她當真是防備你,不敢用你,又怎么會不提點我一二,非得等到你主動和我說呢?”
唐淮怔了怔,不可避免的心中浮現了些許復雜。他本以為無論如何按著自己的身份,沈君憐都會加以提防,可如今,她居然從未將自己的身世告訴過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北詔現任的掌權者。
“所以你又何必許下此等誓言呢,長姐本就沒拿你當外人。”沈君兮柔聲道“如今長姐仙逝,留下了風兒一人坐著這帝位,而我也不過是半路出家,并不懂得多少朝政。”
沈君兮眉目間似乎染上了些許憂愁,在燭光下這位冷清冷心的太后,竟帶了些許楚楚動人,“如今父親去賑災,平息流寇和民怨,也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攝政王早朝中,可謂是虎視眈眈。”
“就江南水患一事而論,先生可知,攝政王才華外顯,心思何等深沉?”沈君兮神色帶了幾分凝重,將今日在鳳棲宮時北辰修對水患一事的分析告訴了唐淮。
唐淮聞言,面色也是微微沉重,如此說來,北辰修的手段不容小覷。
“長姐一生所求,不過是為了讓風兒坐穩地位,讓北詔國力鼎盛,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