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墨色琉璃一樣的眸子,噙滿了寒潭的風雪,也含著些許嘲弄。可更多的,卻是隱藏在眸底的絕望和神傷。
這世間最痛苦的,莫過于絕境中戀人的背棄。
所有的期許和希望,都被沈君兮親手打碎了。
他原本還在等,等沈君兮心中有一絲對孩子的愧疚,憑著那一絲僅存的愛意,兩人之間就不用兵戎相見,就還有希望。
可他恍然發(fā)覺,是自己想錯了,錯的徹徹底底,沈君兮從始至終,心里都只有她北詔的天下,只有那個小皇帝。
北辰修輕輕笑了,南宮無言為了陷害自己,竟忍心棄掉穆雪瑩。
偏偏自己被陷害,沈君兮卻沒有伸手相救,而是將自己生生推入了深淵,徹底定罪。
沈君兮從袖中取出國書,遞給了李公公,李公公擦了把手上的汗,顫顫巍巍的接過,去下面給眾人傳閱。
北辰修笑完就站在那里,神情孤高的看著沈君兮,沒有一絲言語。
李公公先將國書呈給了壽親王,壽親王神色一變,這上面加蓋的分明就是東楚的國印,這字跡和絹紙,都表明了這就是國書,還是東楚皇親手寫的。
也就是說,若是沈君兮當真想要定罪,僅憑這份國書,就能將北辰修下獄。
唐淮也看過了這份國書,唇邊帶著淡淡的笑容,又含著幾分悲憫,看著北辰修,仿佛北辰修做了什么令人極其痛心的事。
而北辰修自始至終都看著沈君兮,目光沒有一絲偏移,哪怕是李公公將國書給了他,他也目不斜視,接了過來,然后就像是沈君兮方才一樣,將國書一點一點的,撕成了碎片,冷冷勾唇,“太后以為本王有罪,定罪下獄便是,哪還需要這些東西?”
“修兒——”壽親王出口喝止北辰修這有些放肆的行為,然后起身看向沈君兮,“太后,你怎能憑借他國一封國書就隨意定我朝攝政王的罪行,若因為此事我北詔內亂,豈不是便宜了他東楚!娘娘,三思啊。”
然壽親王的苦口婆心,似乎并未打動沈君兮,兩個曾經攜手共進的愛人,目光交匯,全是冷意。
“內亂?”沈君兮冷笑,“我北詔為何會內亂,若是兩位安分守己,北詔這天下,豈不太平?”
壽親王一時氣極,便聽北辰修仿佛還嫌事兒不夠大,冷冷開口,直呼北詔太后姓名,“沈君兮——”
沈君兮抬眸,神色微冷,若是此時北辰修不顧一切說出兩人之間的過往,大理寺卿可還在這里,那就……麻煩大了。
然北辰修只是頓了頓,就道“我此生摯愛,唯有和我三拜過后的王妃,就算是通敵賣國,也不會是為了所謂的一己私欲,穆雪瑩,她倒算是個什么東西?”
他唇邊的諷刺逐漸變?yōu)樽猿埃爸皇乾F(xiàn)在,太后如此篤定,連本王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和那穆雪瑩有些什么了?”
三拜過后,他的王妃。
埋葬心底的記憶隱隱有了復蘇的痕跡,她入宮當天,北辰修劫了鳳輦,在那時的梁王府,與她拜堂成親,并宣稱,她是他此生唯一的王妃。
沈君兮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尖深深陷入血肉,喉間也涌出了半分血腥,胸腔一陣翻涌,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國書都放在了這里,你叫哀家怎么信你?”面上她依舊是淡然自若的,神情沒有半分變化,眼瞼半闔,看不清眸色,聲音清冷無波,好似從最開始她就只是在陳述著一個事實,北辰修通敵賣國的事實,篤信不疑。
小皇帝坐在沈君兮身邊,唯有他感覺到了沈君兮的顫抖,自己的這位母后,此時,似乎痛苦萬分。
而這些痛苦,都是來自站在太和殿大殿最中間的那個男子。
母后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