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步非凡雖然風流倜儻引群芳傾慕,卻從不提及娶妻一事,美其名曰不想被婚姻束縛,其實就是看不慣道德人倫,想要找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罷了。
他這般浪跡花叢,四處留情,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時候能找到那個人。
沈君兮自己也沒發現,她開始漸漸地學會關心別人了。
然這總不是一件壞事。
總是這般消沉下去,若行尸走肉一般,早有一日,她會撐不下去的。
許是吸了太多寒風,沈君兮略略打了一個寒顫,輕輕咳了兩聲。
這幅身子到底有多虛弱,她是知道的,每當冬日夜里腹痛如絞,纖細的小腿略微抽筋,從筋骨處滲出一陣刺骨的寒,不管蓋多少層棉被,都解決不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不久與世罷了,但到底,還有些時間。
出神間肩上一暖,沈君兮正準備習慣性的勾唇對步非凡道謝,卻忽然聽到了耳后清雅的聲線,“你身子弱,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一點?!?
是南宮無言。
沈君兮一怔,眸色中泛著些許復雜。
再待她轉身,步非凡已經頗為識趣的走了。
南宮無言本在應付那些宗室元老,一轉頭卻發現沈君兮不見了,爾后等他應付完宗室,見沈君兮遲遲不歸,便莫名的有些煩躁,然后吩咐人自己出去走走,莫要跟來,便從后門那里出來了。
如今,一個拐角,便在這里看見了她。
憑欄處,‘少年’比他低了一個頭,一襲朱紅官袍,上繡仙鶴林松,外面是一件黑色的華貴大獒,愈發襯得肌膚雪白,似玉一般光華。
墨發被玉冠束起,鬢角散落了幾縷,柔化了棱角。略微抬眸,眉目淡然,隱約含著冰雪之態。然后是微彎的唇角,像是冰雪消融的顏色。
南宮無言看在眼里,莫名的就覺得沈君兮的神色帶著幾許病態的蒼白,一陣無名的心疼蔓延。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他們兩個人,而沈君兮清亮的眸子中,也只倒映出了他一個人的身影。
微微情動之際,南宮無言聽得她偽裝出的聲音,雌雄不辨,“多謝陛下關心,臣并無大礙?!?
彬彬有禮中帶著些許疏離。
南宮無言想說的話,盡數吞回了腹中。
他能說什么呢,讓沈君兮和自己親近一些,他說得出口嗎?
半晌后,南宮無言只能淡淡轉身,“外面風大,隨朕回去吧?!?
“是?!鄙砗笫悄侨瞬粠О敕智榫w的回答。南宮無言腳步一頓,看不出任何異常,只是一種深深地無奈自心底蔓延開來。
沈君兮和步非凡的相處,都要比和自己更自然一些。
可南宮無言又有什么資格去要求沈君兮對他好呢。
且不說先前在北詔的算計,對她的傷害,就只說來東楚之后,每當南宮無言需要在權力和佳人之間進行抉擇的時候,他哪一次選的不是權力?
他或許是真的在愛沈君兮吧,只是沈君兮比不上他的權力重要。
說到底,還是不夠愛。
宴酣之樂,絲竹之聲中,以皇后之尊坐在次位的商菀菀,見南宮無言不聲不響的走了,最后和君不知一同回來,微微瞇眸。
當目光落在沈君兮身上的大獒之時,商菀菀瞳孔驟縮,不知不覺的攥拳,精致的護甲陷入掌心,傳來些微的刺痛。
她很快就松開了,作為一國之母,她的手不能有任何的傷痕。
南宮無言,當真是好樣的。
商菀菀微微咬牙,一股無名的妒意自心底騰起,讓她一時間險些控制不住面上精致而恰到好處的笑容。
南宮無言登基這一個月,雖說待她不錯,卻并未給她寵冠后宮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