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間發現,全身的血液已然凝固,難以支撐她的正常行走,她只能慢慢挪動雙腿,等著血液重新流動,漸漸回暖。
可沈君兮卻好似恍然未覺一般,竟手腳并用的,想要爬到哥哥身邊。
蕭堂宇在昏迷中緊蹙眉頭,好似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沈君兮不敢怠慢。
然當她爬起來就又會跌回去,就這么反復了幾次,她終于到了哥哥身邊。
他躺著的病榻,還是沈君兮方才讓幾個小兵搬來的,無一例外,那些小兵都死了,亂棍打死。
南宮無言就是個瘋子。
沈君兮閉眸,不敢去看塌邊那軍醫留下的鮮血,入眼那一片刺目的紅。
鎮靜片刻后,她方才睜開眼,有些發抖的抬起手,觸及蕭堂宇的額頭。
她的手掌過于冰涼,蕭堂宇的額頭卻像是著火一般燙的嚇人。
沈君兮不敢確定自己有沒有判斷失誤,遂爬起來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蕭堂宇,的確是發熱了,他需要用藥。
剛剛軍醫說過,蕭堂宇傷口感染發炎,本就有發熱的可能,只有挨過今晚,燒漸漸退了,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因傷口化膿發炎而引起的發熱現象,在軍營之中是常有的,略懂醫術之人,身上應該都會備一些。
沈君兮有些慌亂的回頭,目光落在地上,方才軍醫帶來的那個藥箱儼然被丟了出去。
手里沒有藥,難道就這么讓蕭堂宇生生挨著?
蕭堂宇縱然體魄強健,這么多年征戰沙場,多少次死里逃生也都沒事,但發熱畢竟燒得是腦子,他又被廢去了一身武藝,又怎么可能撐得住?
除非她,出去找人拿藥。
可她又該找誰,能找誰呢?
因為方才南宮無言的問責和殺戮,如今整個軍營里的人都知道南宮無言對這個戰俘的態度了,而沈君兮丞相這個身份,也就不那么順手了。
再則,就算有人起了惻隱之心,敢把藥給她,她又真的敢用嗎?那些幫著她的軍醫和小兵,無一例外的被亂棍打死,死法如此凄慘,沈君兮怎么能連累別的人。
或是說……她要去求南宮無言?
可南宮無言對她的態度擺在這里,白日里的驚嚇尚未消退,沈君兮邁不出去那一步。
她到底該怎么辦。
南宮無言又為何會對她態度轉變如此之快?難道他還在懷疑自己,懷疑北辰修給她說了什么?
但若是不信任,又怎會引她去看千傾關的布防,商議反攻之事。
或者說南宮無言本身就已經瘋了,從他當上東楚皇開始,便不容許任何人忤逆,將權柄和尊榮看的那般重要,不近人情。
抑或是,他本身就是個狠毒冷血的人。
夜涼如水,沈君兮跪坐在蕭堂宇病榻邊,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做。
而同她相鄰了兩個帳篷的步非凡,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陽西落方才醒來,吃了點東西,便走出營帳試圖透透氣。
自然的,也聽說了今日之事。
他最開始,也是有些震驚的,只是他早就發現了南宮無言的變化,多疑、自負、重權,不近人情,細細想來,也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只是……沈君兮身體如此孱弱,又是個性子高傲的人,當真經得起南宮無言這般折騰?
他聽當時在場的小兵說,沈君兮當時已經跪下苦苦哀求,但南宮無言還是下令打死了軍醫,在賬外用長棍活生生打死的,如今那個關押蕭堂宇的營帳外,還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南宮無言不容許人去打掃。
而直到現在,蕭堂宇和沈君兮兩個人待在那個冰冷無光的營帳里,無人問津,頗有些任其自生自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