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腹中多了一個孩子同她爭奪母體的養分,她本就開始衰竭的心肺又能撐多久?
只是見沈君兮面色悲戚,他終是不忍。
戰亂年代,有多少的孤苦伶仃身不由己。
這個女子衣著華貴,許是大戶人家的婦人,想必也有說不出的苦衷。
她又是一襲黑衣面色凄然,若是她腹中孩子,是她丈夫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呢?也說不準。
世態炎涼,亂世之中,他也只能盡到一點綿薄之力了。
沈君兮見他闔眸似是一副送客的面孔,定了定心神,臉色有些發白。
爾后她只輕輕開口,道了句“多謝。”便起身離開了,好似從來沒有來過。
自是不知那大夫在她轉身后睜開眼,看著她與一個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人離去。
只是兩人看上去倒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夫妻,這位夫人雖容貌姣好,溫和善良,卻隱約給人一種壓迫感。
這是來自高位者的習慣。
反倒是那個男子,對她點頭哈腰可謂是奉承到了極致。
老者搖了搖頭,只當未曾見過這一幕。
他行醫多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看過諸多疑難雜癥,發生過許多奇聞軼事,這些也注定成為過眼云煙。
唯有沈君兮幾許出塵的氣質讓他隱約有些難忘。
而沈君兮在見到呂尚武之后,似乎就又戴上了生人勿近的面具,她只在朦朧中感覺到自己將一切都處理妥當,掩飾的極好,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
瞞過了呂尚武,瞞過了弱水,也瞞過了南宮無言。
直到現在回到城主府,將自己關在這一方小院落里,沈君兮才敢慢慢流露出脆弱的情緒,慢慢消化著這個事實。
這個孩子來的不合時宜,可不可否認,他的出現,一個新生命的萌芽,像是上天的恩賜,給沈君兮和北辰修的一個奇跡。
像是在彌補沈君兮先前墮胎失去的那個孩子。
歷盡世間百態,沈君兮更加珍惜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這個孩子同她血脈相連,她再也無法做到成為東楚太后之時那般殺伐果斷,堅定的想要墮胎了。
她現在滿心都是一個想法,便是拼盡全力保住他。
沈君兮很清楚,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做母親的機會。
或許,也是沈家留在這世間的最后一個血脈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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