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先前為了得到這樣的生活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笑話。
沒了沈君兮,他北辰修,要這無限尊榮,守護這天下蒼生,又是為了什么?
到頭來,連自己的心上人,都保護不好。
云展在一旁心緒復雜,張了張口卻始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北辰修的痛苦,任何人都沒有辦法代替他去承受,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的陪在北辰修身邊,看著他,不讓他做出什么傻事。
而沈君兮,跟著鬼醫(yī)進了藥房,舒月在一邊陪著,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于沈君兮而言,生死輪回不過人間常理,她見過了太多的死亡和別離,從母親、長姐,再到風兒、父親,她漸漸地也就看淡了,對于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什么感覺。
只是北辰修,與她不同。
北辰修自幼沒了母妃,又不得父皇疼愛,被送到邊塞,在蕭家的照拂和點撥下慢慢長大,可以說是沒感受過什么溫暖。
就算是壽親王,也是在他回京之后才開始注意到他。
他小的時候,只是為了活下去而活著,甚至于明明回了皇宮,卻還是被父皇當成個棄子一般扔進了丞相府,活的一點也不像個皇子。
直至他遇見沈君兮。
好像是見到了生命中的一縷陽光,有了一絲希望。
他開始無意識的關注沈君兮的一顰一笑,關注她的一切,然后從好感變成喜歡,變成心疼,變成占有欲。
他想和沈君兮在一起,想保護這個女子,想給她力所能及的溫暖。
可是,當他終于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沈君兮在一起的時候,卻被告知為時已晚。
北辰修的這些痛苦,沈君兮都知道。
她能理解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一件多么讓人絕望的事情,所以沈君兮才會覺得不舍,舍不得離開北辰修,舍不得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更舍不得讓他承受這么大的痛苦。
可她沒有辦法,她無能為力。
有的時候沈君兮會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她的前半生都在為了家國而奮不顧身,將北辰修的真情拋之腦后。
甚至于受人蒙蔽,反倒倒戈相向,殘害著北詔的百姓,與北辰修兵刃相見。
她此生對不起的人太多,對不起長姐的托付,害死了風兒,對不起父親的囑托,帶著外人侵犯了北詔的領土,可這一切過錯,都可以通過任何一種方式彌補。
唯獨北辰修,她辜負了他一腔深情,卻再沒有時間償還。
沈君兮將手掌放在小腹上,隱約能感受到腹中胎兒的跳動,感受到這個新生生命。
沈君兮很清楚自己活不久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腹中的孩子可以給予北辰修一絲溫暖、感動,和歸屬。
鬼醫(yī)雖然唏噓于沈君兮的經(jīng)歷,心中也免不了的有些心疼,可生死有命,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古往至今,倒是有幾個人能逆天而行?
身為醫(yī)者,他見過太多的消亡,太多的悲歡離合,他只能盡全力的做到最好,卻沒有辦法保證結果如何。
他看了一眼舒月,卻見這丫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沈君兮,神色中流露出幾分悵然。
舒月和沈君兮,到底是什么關系?
鬼醫(yī)喊了她一聲,待她回神之后方才將一個盒子遞給她,道“給我搭把手,我先替她施針,把她堵塞的經(jīng)脈疏通了。”
舒月點了點頭,強迫著自己收斂心神,壓下心底的痛苦。
將那些銀針放在蠟燭上烤了烤,舒月凝神看著鬼醫(yī)施針,隨時給他遞些他需要的東西。
當一個人專注于一件事的時候,往往才能忘卻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