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不怎么過問自己私事的裴繼安,怎么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趙宴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仔細地思考了一番。
這么多年,他習慣了身邊有顧懷玉的存在,習慣了將她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她要復仇、要改天換地、要走到天下人的對立面,他都愿意陪她,護她,支持她。
好像只要有她在身側,無論做什么,都可以。
“為她。”
趙宴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不甚明確這個答案是否正確。
為她,千千萬萬遍。
他自小沒了母親,父親雖貴為八王,卻常年流連于煙花之地、整日里花天酒地、調戲民女,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飯后的笑柄。
趙宴的記憶里,每次見到他,他都一臉醉醺醺,微閉的眼似乎連一個眼神也懶得施舍給自己,趙宴以為他只是單純不喜歡自己,可后來發現他是誰都不喜歡。
他曾看到過八王妃偷偷抹淚的樣子,那個對自己狠心歹毒的女人,也曾哭得那么傷心,趙宴甚至都有些同情她了,盡管自己活得才最慘。
幼時的趙宴常想,這就是一個丈夫對待自己的妻子嗎?這就是一個父親對待自己的兒子嗎?
對內無情,對外無義,于國于家皆無望。
他多羨慕顧伯父顧伯母啊,夫妻恩愛如蜜里調油,故劍情深似梁間彩蝶,每次去將軍府他都能感受到屬于家的溫暖。
顧伯父身為大祐將軍,嘔心瀝血、愛兵如子,為大祐打下了多少江山領土!那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才是響當當的大祐男兒啊!
可是,他死了。
死在了朝中暗潮洶涌的爾虞我詐之中,死在了皇帝的無能和多疑之下。
趙宴看向裴繼安“也為我,更為天下道義!”
裴繼安嘴角微抽,為了她就說為了她吧,加上后面這句,怎么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呢?
然而看著面前一臉堅定、不容置喙的青年,裴繼安又奇異地覺得,他這么說,就真的會這么做。
“公子,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裴繼安頓了頓,決定將當年的事實告訴已經長大的少年,收到趙宴鼓勵的眼神之后,他繼續說“我曾答應了你娘,絕對不告訴你這件事,可如今你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告訴你或許會更好。”
趙宴端坐著。
自己的娘親擁有尋雁樓這么大一個組織,人已死,卻還讓裴三公子忠心耿耿、心心念念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她,怎么可能只是個民間女子。
然而他所有的好奇,都壓在心底。
裴繼安不說,他也不問,畢竟他知道,如果裴繼安貼鐵了心不想讓他知道,即便問,也問不出真相。
如今,裴繼安終于決定要說了。
趙宴輕輕劃著光滑的杯緣,耐心等待裴繼安的下文,只聽裴繼安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的娘親,名叫紀塵。”
“咔嚓”一聲,趙宴手中的雁紋茶杯應聲而碎,鋒利的碎片劃破了趙宴的手心,霎時淌出一滴一滴鮮紅的血。
他松開緊握的手,制止了神色焦急欲起身找藥的裴繼安,從懷里掏了張手帕擦了擦血跡,聲音平靜而沙啞“你繼續說。”
裴繼安只好又坐下來,給趙宴講了一個趙宴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故事
先帝時期,大祐出了一個身份低微女將軍,紀塵。
紀塵十六歲替父從軍,十八歲榮封冠軍侯。
她身為女兒身,但用兵靈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善于長途奔襲、快速突襲和大迂回、大穿插、殲滅戰,深得先帝看重,即便后來知道她是女兒身,也不忍治罪于她,反而將其賜婚給當時最受喜愛的八王。
隨后紀塵雖嫁入王府,卻依然常年征戰在外。
紀塵懷著趙宴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