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蘇去天牢再探鳳歌的事,自然很快傳到了裴璃耳中,他在次日夜里,便又去了一次。 到的時候,已近二更,卻見鳳歌仍抱膝坐在床上,并未睡覺。
甚至,直到牢門打開的一刻,她才意識到有人來了,茫然抬頭望他。
那一刻她迷惘無助的眼神,讓他心中一刺,走到跟前,放柔了聲音“你在做什么,怎么還沒睡?”
“裴璃,我到底是誰?”她吶吶地問。
裴璃愣住,隨后握緊她的肩膀,和她對視“她對你說了什么?”
“她說她的母親,也叫蘭惜蕊。”鳳歌慘然一笑。
昨日自米蘇走后,她強撐的驕傲,就徹底崩潰。
蘭惜蕊,蘭惜蕊,蘭惜蕊……這名字,如同魔咒,困擾得她寐不成眠,食不下咽。
她告訴米蘇,絕無可能。
卻又在心中,極度恐慌,那種可能性。
如果,如果那個猜測是真的……
“不要胡思亂想。”裴璃看著她眼中的驚惶,出言制止。
“裴璃你告訴我,不是真的,對不對?她弄錯了,有人在騙她,是不是?”她抓著裴璃的衣襟搖晃。
裴璃在那一刻,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隨后將她擁進懷里“對,不是真的,她弄錯了。”
鳳歌身體的顫抖,終于慢慢止住,蜷縮在他懷里,閉上眼睛。
半晌,她喃喃地說“你殺了她,好不好?我討厭她……”她不敢說,自己心中,比討厭更深一層的,是害怕……害怕米蘇將要揭露的秘密,自己承受不了。
裴璃抿緊了唇不語,心中卻因她這句話,引發了波瀾。
他近來,已經越來越后悔,那一日,他在朝堂上的選擇。
只是硬忍著,還未動殺機。
可現在的米蘇,的確讓他,快要忍無可忍。
他或許,真的該給她,最后一次警告……
接下來的幾天,格外平靜,無論是宮內還是朝堂之上。
裴璃再未提出任何尖銳的諫議,或者針對裴凱哥,對其他人的進言,也極為溫和,睜只眼閉只眼地放過。
他似乎,真的接受,米蘇是女皇,而自己不是攝政王的事實了。
其余群臣,本來對于這個突然回返的女皇,心中仍有疑慮,但近日她在朝堂上的表現,的確可圈可點,如今連裴璃都已如此服從聽話,他們自然也再無抗拒之心。
于是乎,朝堂上看起來一團和氣。
但米蘇,卻覺得這氣氛,并不尋常。
那日在先皇書房,裴璃對自己的不滿,如此鮮明,怎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消融?
越平靜的海面,往往隱藏著越洶涌的暗流。
他裝,她便也裝,同樣平靜,以不變而應萬變。
果然,在某個月黑風高之夜,帝都再發血案兩朝老臣李成裕,死于書房之中,頭頂正中央,豎直插著一柄利劍,如同預示著,天賜的懲罰。
而這李成裕,正是米蘇登位之后興起的中立保皇派的重要領頭人物。
這分明,是示威。
當消息在早朝上炸開,中立派的其他人,在義憤填膺的同時,也在觀望米蘇的態度。
若是她此次息事寧人,那么這個女皇,依然是扶不起的阿斗,不保也罷。
裴凱哥也為米蘇擔憂,怕這一次的事件,會毀掉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
而米蘇,在冷眼旁觀所有人的表情,最后定在裴璃臉上。
他的戲,倒是演得精致,眼神一如其他人般痛惜,毫無破綻。
他甚至還帶頭懇請米蘇查明真相,還死者一個公道。
米蘇并未急著開口,而是靜靜地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