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陪著夜騏,并不多勸,她知道,他的心,已經(jīng)慢慢軟了。
再恨,那也是他的母親,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狠得下心腸,見她落得如此凄涼的地步而不管不顧?
到了第七天夜里,便是最后施針治療的時候了,夜騏擔(dān)心她不肯配合,只得早早地去了密室看著。
她見他今日來得早,高興萬分,非拉著他一起吃飯,又怕他嫌自己臟,先將飯菜給他撥出大半碗,自己才敢動筷。
他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端起碗,吃了一口。
她歡喜地直笑,一時忘了形,又將自己碗里的肉夾到他碗中,催促“快些吃,多吃點(diǎn)。”
夜騏在那一刻,眼眶發(fā)漲,默然地將那塊肉喂進(jìn)嘴里,只覺得喉頭發(fā)哽,吞咽艱難。
“待會兒……大夫要給你治病……不要怕。”許久,他終于說出了這句安慰的話。
她連連點(diǎn)頭“嗯,你在這里,我就不怕,什么都不怕。”語氣里的那種信任和依賴,讓他心中微顫。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陪她吃完飯,便讓劉掌柜開始施針。
劉掌柜將銀針慢慢插入她身體的八個重要的穴道,最后取出一根血紅的長針,欲從她的頭頂正中央刺下。
那一瞬間,她的眼神明顯瑟縮了一下,可看向夜騏時,又放松下來,乖乖地一動不動。
當(dāng)那根針刺入她頭頂,她昏睡了過去。
劉掌柜站起身,長舒了一口氣,對夜騏說“待她醒過來,便能恢復(fù)神智了。”
夜騏點(diǎn)頭,心中百味雜陳。
剛才在看著她被施針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或許,她就永遠(yuǎn)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好。 他們再不必去面對過去的恩怨,就這么過下去。
可是……他沉沉一嘆,吩咐劉掌柜在這里守著,自己則起身,離開了石室……
云翳再睜開眼睛時,已是次日早上,她的眼神,由最初的茫然,逐漸清明,痛苦和悔恨,也凝聚成淚,滾滾而下。
“夫人您醒了?”劉掌柜在一旁,也頗為無措。
“為什么……要醒呢……”她哭著問。她寧可瘋癲一輩子,或者,干脆死去。
思及此,她爬起來,將頭往石壁上撞去。
劉掌柜慌忙拉住了她,勸慰“其實(shí)主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漸漸原諒您了,實(shí)在不必……”
云翳淚流滿面。
她當(dāng)初,是如何對待他,簡直禽獸不如,又怎么配被他原諒?
而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夜騏來了。
當(dāng)他出現(xiàn)在門口,兩相對望的那一刻,云翳無地自容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失聲痛哭。
夜騏站在原地,再沒有動,只是定定地望著她,眼眶赤紅。
哭到身都失了力氣,她抬起眼,望著他凄然地笑“你殺了我吧……騏兒。”
夜騏的指尖,頓時一顫。
騏兒。以前,除了要在父皇面前表現(xiàn)她的溫柔慈愛時,偶爾這樣叫過他之外,她對他的稱呼,向來都是“小畜生”,“蠢貨”,“該死的東西”。
原本壓下的恨意,又浮了上來,他笑容嘲諷“是不是沒想到,我這個早就該死的人,還活著?”
她想起當(dāng)初,刺向自己親生兒子的那一刀,心神俱裂,頭拼命在地上磕“對不起……對不起……騏兒……是娘對不起你。”
“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娘親?”夜騏咬牙反問,眼角已有抑制不住的淚光。
他恨她,恨自己最親的人,卻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自己。
恨她將自己的悲劇,部轉(zhuǎn)嫁到他身上。
恨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他當(dāng)初,甚至羨慕那些下等仆婦的孩子,哪怕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土布葛衣,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