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陸遷初時想到韓凝兒又是自己的妹子,心中愁苦,內息岔了經脈,待得聽到方青鸞要殺他母親,登時將韓凝兒之事拋在一旁,也不去念及自己是否走火入魔,內息便自然而然的歸入正道。
凡人修習內功,乃是心中存想,令內息循著經脈巡行,走火入魔之后,拚命想將入了歧路的內息拉回,心念所注,自不免始終是岔路上的經脈,越是焦急,內息在歧路中走得越遠。
待得他心中所關注的只是母親的安危,內息不受意念干擾,立時便循著人身原來的途徑運行。他聽到方青鸞呼出“三”字,早忘了自身是在捆縛之中,急躍而起,循聲向方青鸞撞去,居然身子得能活動。
陸遷一撞不中,肩頭重重撞上桌緣,雙手使力一掙,捆縛在手上的牛筋立時崩斷。
他雙手脫縛,只聽方青鸞罵道“好小子!”當即一指點出,使出無影劍意中的“疾風劍”,向方青鸞刺去。ii
方青鸞側身避開,還劍刺去。陸遷眼上蓋了黑布,口中塞了麻核,說不出話倒也罷了,卻瞧不見方青鸞身在何處,忙亂之中,也想不起伸手撕去眼上黑布,雙手亂揮亂舞,生恐方青鸞復迫近去危害母親。
方青鸞心想“此人脫縛,非同小可,須得乘他雙眼未能見物之前殺了他。”當即一招“大江東去”,長劍平平向陸遷胸口刺去。
陸遷雙手正自亂刺亂指,待聽得金刃破風之聲,急忙閃避,撲的一聲,長劍劍尖已刺入他肩頭。
陸遷吃痛,縱身躍起,他在枯井中又吸取了達廖空的深厚內力,輕輕一縱,便高達丈許,砰的一聲,腦袋重重在屋梁一撞。
他身在半空,尋思“我眼睛不能見物,只有他能殺我,我卻不能殺他,那便如何是好?他殺了我不打緊,我可不能相救媽媽和爹爹了。”ii
雙腳用力一掙,拍的一聲響,捆在足踝上的牛筋也即寸斷。
陸遷心中一喜“妙極!那日在磨坊之中,他假扮西樓蘭的甚么將軍,我用‘六壬流光訣’閃避,他就沒能殺到我。”
左足一著地,便即斜跨半步,身子微側,已避過方青鸞刺來的一劍,其間相去只是數寸。陸遠山、陸長風、陸王妃三人但見青光閃閃的長劍劍鋒在他肚子外平平掠過,兇險無比,盡皆嚇得呆了,又見他這一避身法的巧妙實是難以形容。
這也真是湊巧,況若他眼能見物,不使“流光訣”,以他一竅不通的武功,絕難避過方青鸞如此凌厲毒辣的一劍。
方青鸞一劍快似一劍,卻始終刺不到陸遷身上,他既感焦躁,復又羞慚,見陸遷始終不將眼上所蒙的黑布取下,不知陸遷情急之下心中胡涂,還道他是有意賣弄,不將自己放在眼內,心想“我連一個包住了眼睛的瞎子也打不過,還有甚么顏面偷生于人世之間?”ii
他雙眼如要冒將出火來,青光閃閃,一柄長劍使得猶似一個大青球,在廳堂上滾來滾去,霎時間將陸遷裹在劍圈之中,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殺著。
陸遠山、陸長風、陸夫人、范驊、華赫艮、崔百泉等人為劍光所逼,只覺寒氣襲人,頭上臉上毛發簌簌而落,衣袖衣襟也紛紛化為碎片。
陸遷在劍圈中左上右落,東歪西斜,卻如庭院閑步一般,方青鸞鋒利的長劍竟連衣帶也沒削下他一片。
可是陸遷步履雖舒,心中卻是十分焦急“我只守不攻,眼睛又瞧不見,倘若他一劍向我媽媽爹爹刺去,那便如何是好?”
方青鸞情知只有陸遷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倒不在乎是否能殺得了陸夫人,眼見百余劍刺出,始終無法傷到對方,心想“這小子善于‘暗器聲風’之術,聽聲閃避,我改使‘柳絮劍法’,輕飄飄的沒有聲響,諒來這小子便避不了。”陡地劍法一變,一劍緩緩刺出。ii
殊不知陸遷這“流光訣”乃是自己走自己的,渾不理會敵手如何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