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魯明猛地起疑:“皇上又不是胡涂人,怎會如此婆婆媽媽地派人前來勸我?其中定有蹊蹺!”沉思半晌,突然想起:“是了,皇上早已調兵遣將,大舉南征,卻派了些不相干的人將我穩住在這里。我明明已無反抗之力,他隨時可以殺我,又何必費這般心思?”
魯明再一思索,已明其理:“皇上自逞英雄,定要我口服心服,他親自提兵南下,取了大唐的江山,然后到我面前來夸耀一番。他生恐我性子剛強,一怒之下,絕食自盡,是以派了這些猥瑣小人來對我胡說八道。”
他早將一己的生死安危置身度外,既困于籠中,無計可以脫身,也就沒放在心上。他雖不愿督軍南征,卻也不是以天下之憂而憂的仁人之士,想到史來穆達既已發兵,大劫無可挽回,除了長嘆一聲、痛飲十碗之外,也就不去多想了。
只聽那四名說客兀自絮絮不已,魯明突然問道:“咱們突厥大軍,已渡過黃河了嗎?”四名說客愕然相顧,默然半晌。
一名說客道:“魯大王此言甚是,咱們大軍克日便發,黃河雖未渡過,卻也是指顧間的事。”
魯明點頭道:“原來大軍尚未出發,不知哪一天是黃道吉日?”
四名說客互使眼色,一個道:“咱們是小吏下僚,不得與聞軍情。”另一個道:“只須魯大王回心轉意,皇上便會親自來與大王商議軍國大事。”
魯明哼了一聲,便不再問,心想:“皇上倘若勢如破竹,取了大唐,便會解我去汴梁相見。但如敗軍而歸,沒面目見我,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我。到底我盼他取了大唐呢,還是盼他敗陣?嘿嘿,魯明啊魯明,只怕你自己也是不易回答罷!”
次日黃昏時分,四名說客又搖搖擺擺的進來。看守魯明的眾親兵老是聽著他們的陳腔濫調,早就膩了,一見四人來到,不禁皺了眉頭,走開幾步。一個多月來魯明全無掙扎脫逃之意,監視他的官兵已遠不如先前那般戒慎提防。
第一名說客咳嗽一聲,說道:“魯大王,皇上有旨,要你接旨,你若拒不奉命,那便罪大惡極。”這些話魯明也不知聽過幾百遍了,可是這一次聽得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古怪,似是害了喉病,不禁向他瞧了一眼,一看之下,登時大奇。
只見這說客擠眉弄眼,臉上作出種種怪樣,魯明定睛一看,見此人相貌與先前不同,再凝神瞧時,不由得又驚又喜,只見這人稀稀落落的胡子都是粘上去的,臉上搽了一片淡墨,黑黝黝的甚是難看,但焦黃胡子下透出來的,卻是櫻口端鼻的俏麗之態,正是吳懿。
只聽她壓低嗓子,含含糊糊的道:“皇上的話,那永遠是不會錯的,你只須遵照皇上的話做,定有你的好處。喏,這是咱們突厥狼主的圣諭,你恭恭敬敬的讀上幾遍罷。”說著從大袖中取出一張紙來,對著魯明。
其時天色已漸昏暗,幾名親兵正在點亮大廳四周的燈籠燭光。魯明借著燭光,向那紙上瞧去,只見上面寫著八個細字:“大援已到,今晚脫險。”魯明哼的一聲,搖了搖頭。
吳懿說道:“咱們這次發兵,軍馬可真不少,士強馬壯,自然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你休得擔憂。”
魯明道:“我就是為了不愿多傷生靈,皇上才將我囚禁。”
吳懿道:“要打勝仗,靠的是神機妙算,豈在多所殺傷。”
魯明向另外三名說客瞧去時,見那三人或搖折扇,或舉大袖,遮遮掩掩的,不以面目示人,自然是吳懿約來的幫手了。
魯明嘆了口氣,道:“你們一番好意,我也甚是感激,不過敵人防守嚴密,攻城掠地,殊無把握……”
話猶未了,忽聽得幾名親兵叫了起來:“毒蛇!毒蛇!哪里來的這許多蛇!”只見廳門窗格之中,無數毒蛇涌了進來,昂首吐舌,蜿蜒而進,廳中登時大亂。
魯明心中一動:“瞧這些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