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上官鈴不久便即醒轉(zhuǎn),一睜眼,便向他惡狠狠的瞪視。崔士元怕她再打,離得遠遠地。
上官鈴道“你……你又……”覺到背上傷口處陣陣清涼,知道崔士元又替自己敷上了新藥。崔士元道“我……我不能見死不救。”上官鈴只是喘氣,沒力氣說話。
崔士元聽到左首淙淙水聲,走將過去,見是一條清澈的山溪,于是洗凈了雙手,俯下身去喝了幾口,雙手捧著一掬清水,走到上官鈴身邊,道“張開嘴來,喝水罷!”
上官鈴微一遲疑,流了這許多血后,委實口渴得厲害,于是揭起面幕一角,露出嘴來。
其時日方正中,明亮的陽光照在她下半張臉上。崔士元見她下頦尖尖,臉色白膩,一如其背,光滑晶瑩,連半粒小麻子也沒有,一張櫻桃小口靈巧端正,嘴唇甚薄,兩排細細的牙齒便如碎玉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動“她……她實是個絕色美女啊!”ii
這時溪水已從手指縫中不住流下,濺得上官鈴半邊臉上都是水點,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曉露。崔士元一怔,便不敢多看,轉(zhuǎn)頭向著別處。
上官鈴喝完了他手中溪水,道“還要,再去拿些來。”崔士元依言再去取水,接連捧了三次,她方始解渴。
崔士元爬到崖邊張望,只見對面崖上還留著七八名漢子,手中各持弓箭,監(jiān)視著這邊。再向山谷中望時,不見有人爬上,但料知敵人決不會就此死心,勢必是另籌攻山之策。
他搖了搖頭,又到溪邊捧些水喝了,再洗去臉上從上官鈴傷口中噴出來的血漬,心想“那斷腸散的解藥,吃不吃其實也不相干,不過還是吃了罷。”
從懷中取出瓷瓶,倒些解藥送入口中,和些溪水吞服了,心道“這解藥苦得很,遠不如斷腸散甜甜的好吃。唉,想不到上官姑娘竟是這般美貌。最好是來個‘睽’卦‘初六’、‘喪馬’,‘見惡人無咎’。”ii
又想“這崖頂上有水無食,敵人其實不必攻山,數(shù)日之后,咱二人餓也餓死了。”垂頭喪氣的回到上官鈴身前,說道“可惜這山上沒果子,否則也好采幾枚來給你解饑。”
上官鈴道“這些廢話,說來有甚么用?”過了一會,問道“你怎么識得鐘家小妞兒的?”崔士元將如何在望月崖中初識鐘月兒、自己如何受辱而承她相救等情一一說了。
上官鈴一聲不響的聽完,冷笑道“你不會武功,卻多管江湖上閑事,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么?”崔士元歉然道“我自作自受,也沒話好說,只是連累姑娘,心中好生不安。”
上官鈴道“你連累我甚么?這些人的仇怨是我自己結(jié)下的,世上便沒你這個人,他們還不是一般的來圍攻我?只不過若沒有你,我便可以了無牽掛……殺個……殺個痛快,給他們亂刀分尸,也勝于在這荒山上餓死。”ii
她說道“了無牽掛”四字,頓了一頓,覺得親口承認牽掛于他,大是不該,不由得臉上一陣發(fā)燒。
只是面幕遮住了她臉,崔士元全沒覺得,而她語音有異,崔士元也沒留神,只道她傷后體弱,說話不暢,便安慰她道“姑娘休息得幾天,待背上傷處好了,那時再沖殺出去,他們也未必攔得住你。”
上官鈴冷笑道“你倒說得稀松平常,我這傷幾天之內(nèi)怎好得了?對方好手著實不少……”
猛聽得對面崖上一聲厲嘯,只震得群山鳴響。上官鈴不禁全身一震,顫聲道“那……那是誰?內(nèi)功這等了得?”
一伸手,抓住了崔士元的手臂。只聽得嘯聲回繞空際,久久不絕,群山所發(fā)出的回聲來去沖擊,似乎群鬼夜號,齊來索命。ii
其時雖是天光白日,崔士元于一剎那間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來。過了良久,嘯聲才漸漸止歇。
上官鈴道“這人武功厲害得緊,我說甚么也是沒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