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遷輕輕將端王爺放在地下,退開幾步。
偌星辰深深萬福道謝,道:“陸少俠,你先前救我女兒,這會兒又救了他……他……真不知如何謝你才好。”范驊、宋丹臣等也都過來相謝。
陸遷森然道:“陸遷救他,全出于一片自私之心,各位不用謝我。端王爺,我問你一句話,請你從實回答。當年你做過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錯事,是也不是?雖然此事未必出于你本心,可是你卻害得一個孩子一生孤苦,連自己爺娘是誰也不知道,是也不是?”此事想及便即心痛,可陸遷自是不愿當著眾人明言。
端王爺滿臉通紅,隨即轉為慘白,低頭道:“不錯,某生平為此事耿耿于心,每當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錯已經鑄成,再也難以挽回。可憐見,今日讓我重得見到一個當年沒六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總是對不起人。”
陸遷厲聲道:“你既知鑄下大錯,害苦了人,卻何以直到此時,兀自接二連三的又不斷再干惡事?”
端王爺搖了搖頭,低聲道:“在下行止不端,德行有虧,平生荒唐之事,實在干得太多,思之不勝汗顏。”
陸遷自在信陽聽李夫人出端王爺的名字后,日夕所思,便在找到他而凌遲處死,決意教他吃足零碎苦頭之后,這才取他性命。
但適才見他待友仁義,對敵豪邁,不像是個專做壞事的卑鄙奸徒,不由得心下起疑,尋思:“他在門關外殺我父母,乃是出于誤會,這等錯誤人人能犯。但他殺我師叔喬諱長空,害我恩師師父,那便是絕不可恕的惡行,難道這中間另有別情嗎?”
陸遷行事絕不莽撞,當下正面相詢,要他親口答復,再定了斷,待見端王爺臉上深帶愧色,既鑄成大錯,一生耿耿不安,又今日重得見到一個當年沒六娘的孩子,至于殺諱長空等事,他自承是“行止不端,德行有虧”,這才知千真萬確,臉上登如罩了一層嚴霜,鼻中哼了一聲。
偌星辰忽道:“他……他向來是這樣的,我也沒怎……怎么怪他。”
陸遷向她瞧去,只見她臉帶微笑,一雙星眼含情脈脈的瞧著端王爺,心下怒氣勃勃,哼了一聲,道:“好!原來他向來是這樣的。”
轉過頭來,向端王爺道:“今晚三更,我在那座青石橋上相候,有事和閣下一談。”
端王爺道:“準時必到。大恩不敢言謝,只是遠來勞苦,何不請到那邊舍之中喝上幾杯?”
陸遷道:“閣下傷勢如何?是否須得將養幾日?”他對飲酒的邀請,竟如聽而不聞。端王爺微覺奇怪,道:“多謝少俠關懷,這點輕傷也無大礙。”
陸遷點頭道:“這就好了。吳雙,咱們走罷。”他走出兩步,回頭又向端王爺道:“你手下那些好朋友,那也不用帶來了。”
他見范驊、華赫艮等人都是赤膽忠心的好漢,若和端王爺同赴青石橋之會,勢必一一死在自己手下,不免可惜。
端王爺覺得這人話行事頗為古怪,自己這種種風流罪過,連皇兄也只置之一笑,他卻當眾嚴詞斥責,未免過分,但他于己有救命之恩,便道:“一憑少俠吩咐。”
陸遷挽了吳雙之手,頭也不回的徑自去了。
陸遷和吳雙尋到一家農家,買些米來煮了飯,又買了兩只雞熬了湯,飽餐了一頓,只是有飯無酒,不免有些掃興。
他見吳雙似乎滿懷心事,一直不開口話,問道:“我尋到了大仇人,你該當為我高興才是。”
吳雙微微一笑,道:“是啊!我原該高興。”
陸遷見她笑得十分勉強,道:“今晚殺了此人之后,咱們即行北上,到門關外馳馬打獵、牧牛放羊,再也不踏進關內一步了。”
“唉,吳雙,我在見到端王爺之前,本曾立誓要殺得他一家雞犬不留。但見此裙有義氣,心想一人做事一缺,那也不用找他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