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霞半晌不語,隔了一會,才道“我想瞧瞧他,只是不想他見到我。隔了這許多日子,他老了,你媽也老了。”這幾句話說得很是平淡,但話中自蘊深情。
上官鈴道“好罷!”聲音十分凄苦。她與崔士元分手以來,思念之情與日俱增,但明知是必無了局的相思,在母親面前卻還不敢流露半點心事。
趙紅霞道“咱們只須守在這里,料你爹爹不久就會到來。”說著便撥開長草,隱身其中。上官鈴跟著躲在一株樹后。
淡淡星光之下,陸遷見到趙紅霞蒼白的臉上泛著微紅,顯是甚為激動,心道“情之累人,一至于斯。”但隨即便又想到了吳雙,胸口不由得一陣酸楚。
過不多時,來路上傳來奔行迅捷的腳步聲,陸遷心道“這人不是端王爺,多半是他的部屬。”果然那人奔到近處,認出是那個在橋上畫倒畫的朱諾臣。
偌星辰聽到了腳步聲,卻分辨不出,一心只道是端王爺,叫道“王爺,王爺!”快步迎出。吳懿跟了出來。
朱諾臣一躬到地,說道“主公命屬下前來稟報,他身有急事,今日不能回來了。”
偌星辰一怔,問道“什么急事?什么時候回來?”
朱諾臣道“這事與西北齊家有關,好像是發見了齊公子的行蹤。主公萬里北來,為的便是找尋此人。主公言道只待他大事一了,便來龍心湖畔相聚,請夫人不用掛懷。”
偌星辰淚凝于眶,哽咽道“他總是說即刻便回,每一次都是三年、五年也不見人面。好容易盼得他來了,又……”
朱諾臣于吳懿氣死褚萬豐一事,極是悲憤,端王爺的話既已傳到,便不愿多所逗留,微一躬身,掉頭便行,自始至終沒向吳懿瞧上一眼。
偌星辰待他走過,低聲向吳懿道“你輕功比我好得多,快悄悄跟著他,在道上給我留下記認,我隨后便來。”
吳懿抿嘴笑道“你叫我追爹爹,有什么獎賞?”
偌星辰道“娘有什么東西,全都是你的,還要什么獎賞?”
吳懿道“好罷,我在墻角上寫個‘端’字,再畫個箭頭,你便知道了,”
偌星辰摟著她肩頭,喜道“乖孩子!”
吳懿笑道“癡心娘親!”拔起身子,追趕朱諾臣而去。
偌星辰在小鏡湖畔悄立半晌,這才沿著小徑走去。她一走遠,趙紅霞母女便分別現身,兩人打了個手勢,躡足跟隨在后。
陸遷心道“吳懿既在沿途做下記認,要找端王爺可容易不過了。”
走了幾步,驀地在月光下見到自己映在湖中的倒影,凄凄冷冷,甚是孤單,心中一酸,便欲回向竹林,到吳雙墓前再去坐上一會,但只一沉吟間,豪氣陡生,手出一掌,勁風到處,擊得湖水四散飛濺,湖中影子也散成了一團碎片。一聲長嘯,大踏步便走了。
此后這幾日中曉行夜宿,多喝酒而少吃飯,每到一處市鎮,總在墻腳邊見到吳懿留下的‘端’字記號,箭頭指著方向。有時是偌星辰看過后擦去,但痕跡宛然可尋。
一路向北行來,天氣漸漸寒了,這一日出門不久,天上便飄飄揚揚的下起大雪來。
陸遷行到午間,在一間小酒店中喝了十二三碗烈酒,酒癮未殺,店中卻沒酒了。
他好生掃興,邁開大步疾走了一陣,來到一座大城,走到近處,心頭微微一震,原來已到了信陽。
一路上他追尋吳懿留下的記號,想著自己的心事,于周遭人物景色,全沒在意,竟然重回信陽。
他真要追上端王爺,原是輕而易舉,加快腳步疾奔得一天半日,自非趕上不可。
但自吳雙死后,心頭老是空蕩蕩地,不知如何打發日子才好,心里總是想“追上了端王爺,卻又如何?找到了正兇,報了大仇,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