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抓住他手腕,向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突然惠好只覺脈門上一熱,一股內(nèi)力自手臂上升,迅速無比地沖向他的心口,不由自主地便以少林心法相抗。
那老人的內(nèi)力一觸即退,登時安然無事。惠好知他是試探自己內(nèi)力深淺,不由得面紅過耳,苦笑道“小僧平時多讀佛經(jīng),小時又性喜嬉戲,沒好好修煉師父所授的內(nèi)功,可叫前輩見笑了。”
不料那老人反十分歡喜,笑道“很好,很好,你于少林派的內(nèi)功所習甚淺,省了我好些麻煩。”
他說話之間,惠好只覺全身內(nèi)力不由自主地傾瀉而出,大驚之下,出力凝縮,但說什么也阻止不住,過了一會,但覺全身暖洋洋的,便如泡在一大缸溫水之中一般,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熱氣冒出,說不出的舒暢。
那老人放開他手腕,笑道“行啦,我已用本門‘堯天神功’,將你的少林內(nèi)力都化去啦!”
惠好大吃一驚,叫道“什……什么?”跳了起來,雙腳落地時膝蓋中突然一軟,一下子坐在地下,只覺四肢百骸盡皆酸軟,腦中昏昏沉沉,望出來猶如天旋地轉(zhuǎn)一般。
情知這老人所說不假,霎時間悲從中來,眼淚奪眶而出,哭道“我……我……和你無怨無仇,又沒得罪你,為什么要這般害我?”
那人微笑道“你怎地說話如此無禮?不稱‘師父’,卻‘你呀,我呀’的,沒半點規(guī)矩?”
惠好驚道“什么?你怎么會是我?guī)煾福俊?
那人道“你剛才磕了我九個頭,那便是拜師之禮了。”
惠好道“不,不!我是少林子弟,怎能再拜你為師?你這些害人的邪術(shù),我也決計不學。”說著掙扎站起。
那人笑道“你當真不學?”雙手一揮,兩袖飛出,搭上惠好肩頭。惠好只覺肩上沉重無比,再也沒法站直,雙膝一軟,便即坐倒,不住地道“你便打死我,我也不學。”
那人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個筋斗,平平穩(wěn)穩(wěn)地坐落在地,同時雙手抓住了惠好左右兩手的腕上穴道。
惠好驚道“你……你干什么?”只覺兩股火熱的熱氣,猶似滾水一般從雙手手腕的“會宗穴”中疾沖進來,不禁大叫一聲“啊喲!”全力撐拒,但兩道熱氣便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莫可抗御,自臂至胸,都沖入了胸口的“膻中穴”。
惠好驚惶已極,雙手急甩,想將那人抓住自己雙手手腕的十指甩脫,但一甩之下,便覺自己手臂上軟綿綿的沒半點力道,心中大急“中了他的邪法之后,別說武功全失,看來連穿衣吃飯也沒半分力氣了,從此成了個全身癱瘓的廢人,那便如何是好?”
驚怖失措,縱聲大呼,突覺“膻中穴”中那股積儲的熱氣化成千百條細細的一縷縷熱氣,散入全身各處穴道,嘴里再也叫不出聲,心道“不好,我命休矣!”
只覺四肢百骸愈來愈熱,霎時間頭昏腦脹,胸口、小腹和腦殼如要炸將開來一般,過不片時,再也忍耐不住,昏暈了過去。
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便如騰云駕霧,上天遨游;忽然間身上冰涼,似乎潛入了碧海深處,與群魚嬉戲;一時在寺中讀經(jīng),一時又在苦練武功,但練來練去始終不成。正焦急間,忽覺天下大雨,點點滴滴地落在身上,雨點卻是熱的。
這時頭腦卻也漸漸清醒了,惠好睜開眼來,察覺自己橫臥于地,那老者已放脫自己雙手,斜坐在自己身旁,他滿身滿臉大汗淋漓,不住滴向自己身上,而面頰、頭頸、發(fā)根各處,仍有汗水源源滲出。
惠好一骨碌坐起,道“你……”只說了一個“你”字,不由得猛吃一驚,見那老者已然變了一人,本來潔白俊美的臉上,竟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叉的深深皺紋,滿頭濃密頭發(fā)脫落了大半,盡成灰白,一叢光亮烏黑的長髯,也都變成了白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