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好垂淚求道“方丈,眾位太師伯、太師叔,請瞧在我佛面上,慈悲開恩,讓弟子有一條改過自新之路。不論何種責罰,弟子都甘心領受,就是別把弟子趕出寺去。”
眾老僧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拿不定主意,耳聽惠好如此說法,確是悔悟之意甚誠。
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佛門廣大,普渡眾生,于窮兇極惡、執(zhí)迷不悟之人,尚且要千方百計的點化于他,何況于這個迷途知返、自幼出家的本寺弟子,豈可絕了他向善之路?
宏化寺屬于禪宗,向來講究“頓悟”,呵佛罵祖尚自不忌,本不如律宗等宗斤斤于嚴守戒律。今日若無外人在場,眾僧眼見他真心懺悔,決不致將他破門逐出。
但眼前之事,不但牽涉達廖空、哲羅星等番邦胡僧,而中土的清涼、普渡等諸大寺也各有高僧在座,若對惠好責罰不嚴,天下勢必都道少林派護短,但重門戶,不論是非,只講武功,不管戒律。這等說法流傳出外,卻也是將宏化寺的清譽毀了。
便在此時,一位老僧在兩名弟子攙扶之下,從后殿緩步走了出來,正是玄渡。他被達廖空指力所傷,回入僧房休息,關心大殿上雙方爭斗的結局,派遣弟子不斷回報,待聽得達廖空已暫時退開,群僧質訊惠好,大有見罰之意,當即扶傷又到大雄寶殿,說道“方丈,我這條老命,是惠好所救的。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玄渡年紀較長,品德素為合寺所敬。玄慈方丈忙道“師兄請坐,慢慢的說,別牽動了傷處。”
玄渡道“救我一命不算什么。可是眼前有六件大事,尚未辦妥,若留惠好在寺,大有助益,倘若將他逐了出去,那……那……那可難了。”
玄寂道“師兄所說六件大事,第一件是指達廖空未退;第二件,當是指波羅星偷盜本寺武經;那第三件,是丐幫新任幫主孫知義欲為武林盟主。其余三件,師兄何指?”
玄渡長嘆一聲,道“玄悲、玄苦、玄痛、玄難四位師弟的性命。”
他一提到四僧,眾僧一齊合十念佛“阿彌陀佛!”
眾僧認定玄苦死于陸遷之手,玄痛、玄難為丁墨寒所害,這兩個對頭太強,大仇迄未得報,而殺害玄悲大師的兇手究竟是誰也還不知。大家只知玄悲是胸口中了“韋陀杵”而死,“韋陀杵”乃少林七十二門絕技之一,正是玄悲苦練了四十年的功夫。
以前均以為是青衫居“以氣化形,達而不惘”下的毒手,后來慧方、慧鏡等述說與鄧百川、公冶乾等人結交的經過,均覺青衫公子顯然無意與武林中人為敵,而青衫居門下諸人也均非奸險之輩。
適才又看到達廖空的身手,他既能使諸般少林絕技,則這一招“韋陀杵”是他所擊固有可能,就算另有旁人,也不為奇。四位高僧分別死在三個對頭手下,因此玄渡說是三件大事。
玄慈說道“老衲職為本寺方丈,于此六件大事,無一件能善為料理,實是汗顏無地。可是惠好身上功夫,全是堯天神脈的武學,難道……難道宏化寺的大事……”
他說到這里,言語已難以為繼,但群僧都明白他的意思惠好武功雖高,卻全是別派旁門功夫,即使他能出手將這六件大事都料理了,有識之士也均知道少林派是因人成事,非依靠堯天神脈武功不可,不免為少林派門戶之羞;就算大家掩飾得好,旁人不知,但這些有道高僧,豈能作自欺欺人的行徑?
一時之間,眾高僧都默不作聲。隔了半晌,玄渡道“以方丈之見,卻是如何?”
玄慈道“阿彌陀佛!我輩接承列祖列宗的衣缽,今日遭逢極大難關,以老衲之見,當依正道行事,寧為玉碎,不作瓦全。倘若大伙盡心竭力,得保少林令譽,那是我佛慈悲,列祖列宗的遺蔭;設若魔盛道衰,老衲與眾位師兄弟以命護教,以身殉寺,卻也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