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裴盛秦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捉到了什么。又想到婢女先前所說,便試探著問道“父親此去長安面圣是為何事?”
裴元略一愣,似乎并沒有想到裴盛秦第一句話會問這個問題,片刻后,突然大笑道“先前那婢女還說我兒中了邪,我便知道我兒福大命大,哪能為區區一場小病中邪。這不是挺正常的嘛。”
裴盛秦有些尷尬,忍住沒有告訴他他孩子原本的靈魂或許已經被他口中的區區小病給弄沒了。只能干笑著回道“只是大病初醒,許多事突然想不起來了而已,或許多歇歇便好了。”
“如此便好,只要人沒事,就算把所有事都忘了干凈也無妨,為父自會護你一世。”裴元略點點頭,便就裴盛秦先前提的問題說了起來“我大秦朝掃平諸國,一統天下,唯有南蠻猖獗,屢窺王境。陛下慈悲,不忍動刀兵,便耗了許多年,如今終于下定決定要發兵百萬,御駕親征南蠻了。此番喚為父進京便是面授機宜,讓為父組織益州水師順江而下,策應朝廷大軍剿滅南蠻。”
“為父先前已安排好了水師集結,整整七萬人!三日后便出征。為父輔佐陛下征戰天下,此生夙愿便是得見盛世大秦,天下賓服。待南蠻覆滅,為父便算是得嘗畢生夙愿了。”
裴元略為黑的臉頰泛起陣陣潮紅,那一圈紅暈似乎在向世人訴說著這一位鐵血開國名將對平定天下的渴望。
南蠻,哪個時代的南蠻如此強橫,竟需百萬大軍進剿?
裴盛秦終于抓住了腦海中那靈光一閃的脈絡,還差一些,就差一些便能看清楚了!
裴盛秦再次試探著問道“陛下是御駕親征么?那如今鑾駕駐蹕何處?”
裴元略沉吟片刻,道“為父離京之前,陛下便已點齊八十七萬大軍出征,征南大將軍提前得了圣諭,特率二十五萬先鋒軍駐扎壽陽接駕。若是行程順利,陛下想來已經到了壽陽行營。”
裴盛秦終于理清了脈絡,呼吸聲變得急促,問道“父親,壽陽在哪兒?”
裴元略不疑有他,說道“壽陽遠在淮南呢,就在淝水邊上。為父不用管壽陽那邊,只需帶著益州水師一路順江而下,想來南蠻畏懼大秦天威,定可傳檄而定。”
父親后面半句話裴盛秦已未聽清,事實上,在聽到淝水二字時,裴盛秦的思維便已徹底凝固。
一股劇烈的寒意從心底升起。
一切違和處終于不再違和,因為裴盛秦終于理清,這里并不是秦朝,而是前秦!是同樣掃滅諸國,同樣四夷賓服,甚至比秦朝疆域更廣,更加強大的前秦!
那南蠻又哪里是什么南蠻,分明是偏安一隅的東晉,是所謂代表了漢家正朔的晉朝!
前秦建元十九年終于想起了,這一年對應的是東晉太元八年,也就是淝水之戰爆發的那一年。
腦海中相關的史料紛紛清晰起來,淝水之戰中,秦軍除了淝水主戰場的百萬大軍外,確實還有多支偏師。而其中,便包括了七萬順江而下的益州水師。
天下無敵的前秦,差一步統一天下的前秦,最終會因淝水之戰意外戰敗,未能完成統一的最后一步。
裴盛秦看著裴元略,這位仁慈的父親,這位勇猛的將軍。在歷史上,他將帶著七萬益州水師,如飛蛾撲火般落入晉軍的包圍圈,最終與淝水主戰場的百萬秦軍主力一起覆滅。
前秦雖未因淝水戰敗而立即滅亡,但包括梓潼在內,整個益州在戰后都迅速被東晉所奪,裴氏又扎根梓潼,難以逃離。
梓潼裴氏,盛名滿天下,如今世人歌頌的威名,在數月之后便會化作催命的毒藥!一旦落入東晉手中,下場可想而知。
如果一切順應自然發展,大概用不了一年,裴盛秦與父親,以及整個裴氏家族,都該被東晉朝廷明正典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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