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見,秦朝全然是四海升平,一片極盛之世。在她想來,縱然是史書所載的三皇五帝,上古圣王治世,大概也不過如此罷!謝道韞更是聽說,在遙遠的西方,秦朝遣悍將呂光為西域大都護,效漢班超舊事,揚國威于異界“西域王侯降者三十余國,諸國憚光威名,貢款屬路,胡王昔所未賓者,不遠萬里皆來歸附,上漢所賜節傳,光皆表而易之。”
還聽說在西域更西方,有一大國號曰薩珊波斯,一直對中國虎視眈眈。屢次進犯中華,皆被大秦鐵騎阻攔在了西域。謝道韞可以想象得到,那個能夠與秦朝扳手腕的異族帝國,該是何等強大。倘若沒有秦朝奪西域以抗波斯,換成腐朽無能的大晉朝來統治這四海九州,或許華夏早就在波斯人的鐵蹄之下亡國滅種了罷!
(以上三段加引號的關于前秦的描述,均出自《晉書》及《資治通鑒》正史原文,非作者瞎吹。)
想到這些,謝道韞不由再一次思索裴盛秦當初的華夷之辯。那偏安江左,無論疆域人口皆不及秦朝十一,世家高門內斗不休的大晉朝,當真便能代表華夏正朔嗎?那威加四海,萬邦來朝,百姓豐樂,揚國威于異界的大秦朝,又當真只是蠻夷偽朝?
哪怕不拿疆域人口軍力民生這些相比,單以禮儀開化而論,大晉朝比起秦朝,亦是差之甚遠!
在秦朝待了八個月,謝道韞心中原本堅固的認知,早已被打得破碎,只是她尚不自知。
這時聽司馬執畫提及這一話題,謝道韞內心便下意識地規避。司馬執畫見她久久不語,不由問道:”謝姐姐,你怎么了?”
謝道韞垂下頭,掩飾眼神中的慌亂,道:“殿下還是莫要與那秦朝公主置氣為好,真斗起來,這里畢竟是秦朝,殿下總是吃虧的。”
說罷,不等司馬執畫開口,便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妾身便先回鴻臚寺了,改日得閑,再來探望殿下。”
謝道韞與王凝之如今還住在鴻臚寺,既然先前已經被晉朝使團接到了鴻臚寺,如今使團雖已離去,她也沒理由再回梓潼公府去住。
見謝道韞逃也似的離去,司馬執畫眸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緊接著又浮現出一抹迷茫。
“謝姐姐如今也覺得秦朝遠勝我大晉么......人心如此,就連晉人都自認晉不如秦,大晉又豈能逆秦而勝,實現中興......”
司馬執畫在戰爭結束后隨楊詩意從荊州返回長安,沿途也有千里,雖然和謝道韞走的不是同一條路,但也看遍了秦朝面貌。謝道韞能看出來的東西,她自然也能看出來。這位聰慧狡黠的晉朝公主,在剛剛謝道韞神色異常時,便已猜到了謝道韞的想法。
一陣嘆息之后,司馬執畫意興闌珊,眼角有淚劃落。
這天晚上,司馬執畫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兩個頂天立地的巨人,腳踏著山河大地,諸州城池。那些山河城池,黑白兩色,南北為界,竟似是這天下!
墨色為秦,白色為晉,千城墨白。
那兩位巨人皆身穿龍服,頭戴旒冕,相對而立。他們屹立在山川大地之上,頭頂天空,披星戴月。他們各伸出一掌向前平推,兩掌相接,兩掌旁的空間肉眼可見地扭曲起來,似乎正承受著難以言喻的壓力。
兩個巨人正在角力!
司馬執畫仰起頭顱,透過重重星月,望見了巨人的臉。
其中一巨人,眼眸尖銳,如鷹視,又如狼顧。
司馬執畫見過此人,以往每每祭祖之時,她都會在晉朝帝都建康城的太廟之中見到此人畫像。
大晉高祖宣皇帝,司馬懿!
司馬執畫又看向另一個巨人,此人她同樣見過。那是在不久之前,她曾游覽過一次秦家陵闕,有幸在天陵見到了一尊巨大的雕像。
大秦太祖惠武皇帝,苻洪!
他們并不是秦晉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