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遠處,百戶潘大勇正率領錦衣衛的兄弟們死死釘在隊伍的后方,人人手持利刃虎視眈眈地盯著大明官兵的一舉一動,稍有畏戰后退者,他們將毫不客氣地就地正法。大明立國以來,錦衣衛督戰的風氣便逐漸形成,陣前督戰、陣后正法是他們的傳統,這是他們的無奈,盡管忍受著無數人的白眼相待,也或許戰役的勝利于他們無絲毫功勞,但他們還是一無既往盡力維持著戰役的勝利。
類似于前世的軍事法庭,不同的是前世只在戰役之后做出處理,推根溯源,或許還帶有容情的味道,而萬惡的封建社會卻是在戰役中做出處理,甭管冤屈多大,只要后退,絕對的法不容情就地正法。
錦衣衛督戰的重大意義,無須別人解釋,張明遠也能猜到,作為一支著名的腐朽隊伍,臨戰之時必須要有執法隊的強力督促,在穩住陣腳的同時,還能給作戰的官兵產生深深的心理震撼,使他們不敢輕易逃命。
隊伍還在混亂,戚繼光的神情越來越悲戚
感受著發呆中戚繼光那絕望的神情,張明遠痛徹心扉,但也無能為力,他現在能做到的僅是盡力維持本部兵力的陣型,為此戰盡一份責任罷了。
越來越多的黑點逐漸變大,直至能看清前排瘋狂向前沖鋒的倭寇那丑陋的容貌
這是一群真正瘋狂的亡命之徒,上身著有之、麻衣著身者有之、絲綢加身者有之、光腳前行者更有之所持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寒光锃亮的倭刀有之、鐵銹斑斑的尖叉有之、粗陋不堪的長槍有之、渾圓斑駁的木棍更有之一個個面容猙獰,仿佛是地獄里涌出來的兇神惡煞般的魔鬼,齜牙咧嘴嗚嗚哇哇;一個個嗜血興奮狀若癲狂,甚至有的倭寇嘴角還殘留著淡淡的殷紅,令人不寒而栗
在眾位百戶、千戶盡力維持下稍顯整齊的隊伍終于出現了散亂,混亂嘈雜之中,一種無形的恐懼氣息瞬間充斥在整支隊伍中,沉甸甸的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無形的即將要被人虐殺的感覺也環繞在無邊的平原,咸澀的空氣仿佛飄散著幾絲腐爛的血腥氣息,令人無端地有種嘔吐的沖動。
戰爭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哪怕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纖纖婦人,哪怕你是正牙牙學語的懵懂孩童,更哪怕你是老而腐朽的嬤嬤老人,在戰爭面前,沒人會同情你,沒人會憐惜你,戰爭就像是一臺機器,會毫不客氣的碾碎在它面前生存的任何生靈,任何人在它面前都將絕望無助顫栗發抖。
倉促萬分,難免彷徨;彷徨之下,難免迷茫。
當近千余頭狂暴的惡獸堪堪沖到距大明官兵陣型不足白余米的地方時,早已被壓抑沉痛的恐懼氣息襲擾多時的衛所官兵中突然爆發出陣陣的驚呼聲,幾名軍士終于無法忍受了,忽然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發瘋似的跑出了隊伍,一邊回跑一邊大哭,原本勉強還成陣勢的隊伍頓時撕開了一道口子,隊伍更混亂了。
“給老子砍了。”
正緊密壓陣的潘大勇大吼一聲。
幾名錦衣衛官兵上前追趕,手起刀落,逃陣的軍士早已身首異處,還未完全斷氣的軀體兀自還在顫顫發抖,不甘心的雙目凝視著藍天,仿佛抒發心中的幽怨。
這就是戰爭,臨陣脫逃,擾亂軍心,就地正法。
正憂心忡忡的戚繼光向潘大勇投去一抹贊賞的眼神,他太熟悉全軍潰敗的下場了。
潘大勇面無表情,冷冷看著眾多回頭觀看且帶著怨恨的眼神,心中一橫,嘶聲大吼“臨陣脫逃者,斬。”
錦衣衛眾兄弟得令,齊聲大吼,震天響的吼聲震懾著每名官兵。
“臨陣脫逃者,斬。”
像是個陣前小插曲,騷亂不堪的隊伍終于恢復了暫時的平靜。
戚繼光見狀,連聲大吼“眾將聽令,火銃在前,弓箭在后,長槍盾牌次之,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