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前,他和馮天途經此地,恰巧聽聞有個小女孩誤入長平亂葬崗,二人當即決定前往。
深秋寒重,子時月陰,他背負劍匣,手執青燈,與馮天并肩齊行。
十年前,大端王朝與西夏經此一戰,萬千尸骨于長平壘砌成山,血漫大地,烽煙瞇眼。觸目之處,一片殘肢斷骸。那一戰使大端王朝元氣大傷,卻也贏得了大端最為慘烈的勝利,慘烈到只差一點,便令其江山傾覆。
這煌煌帝業,是以萬萬骨血作基,萬萬英魂所鑄!
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為國捐軀,永世埋骨于長平!
李懷信與馮天踏入這片被鮮血侵染過的土地時,便感覺到了潑天怨氣。
秋末之際,草木皆枯,這里常年無人行走,因此腳下無路,地上全被雜草鋪滿,一腳踩上去,草枝脆折,喀吱作響。
地面凹凸不平,又被雜草掩蓋,根本不知下一腳會踩到什么,軟的或許是泥土,硬的或許是石塊,也或許是別的什么。
兩人走得及其謹慎,卻還是不防腳下打滑,馮天身體一仰,被李懷信伸手拽穩“當心?!?
馮天點點頭,接過他手里的青燈,首當其沖在前頭引路“路這么難走,小孩子進來這種地方,應該跑不遠吧?”
他步子一頓,抽出長劍,將跟前幾根帶刺的藤蔓割斷,掃向兩邊。
李懷信緊隨其后,腳步落在馮天踩過之處,極度省心,答話“說不定。”
“之前你說這邊天象有異,咱倆才中途拐了道,我昨天算了一卦……”
“卦象如何?”
馮天轉過身,燈光由下至上照在他臉上,壓低嗓音道“大兇。”
李懷信挑眉“誰大兇?”
馮天神秘兮兮道“你,跟我?!?
李懷信嗤鼻“你哪次算卦不是大兇之兆,沒那個天賦還非要學占卜,我都被你算死多少次了?!?
馮天撇撇嘴,繼續往前開路,只是轉身的一瞬,褪去了臉上所有的玩世不恭,在青燈映照下,顯得肅穆異常。他握緊劍柄,撥開又一根藤蔓,越是往前,雜草越高,幾乎沒過膝蓋。
周圍死一片寂靜,依稀幾棵樹上掛著零星黃葉,欲落不落。
寒風蕭瑟,刮過耳廓,好似嗚咽。
馮天腳下忽地一沉,陷入一個方寸大的小坑中,他用力一拔,未拔出來,反倒腳踝一疼,直接卡住了。
他低叫“什么玩意兒?!”隨即使勁一蹬,只聽咔嚓一聲,馮天腳踝一松,拔腿后撤。李懷信倒是上前一步,撥開雜草,就見一個骷髏頭在小坑里碎得四分五裂。
李懷信“讓你當心點兒?!?
馮天不樂意“路都看不見,怎么當心?憑直覺??!這熊孩子究竟跑哪兒去了?”
“行了我走前面?!?
他伸手要去拿燈,被馮天擋了回去,徑直往前走,一邊說“您矜貴,我才是那馬前卒。”
李懷信嘴角一勾,贊同道“也是。”
自我折辱的馮天嘴角一抽,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跟他一起攪和,欠的嗎!
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到掌教師叔帶李懷信上山,長得跟瓷娃娃一樣,忒好看,無論模樣還是裝束,比所有太行山的弟子都漂亮。他一時色令智昏,哦不,一葉障目,就跟李懷信這廝勾搭上了。
在太行山修身養性十年,唉,修身養性四個字不提也罷。若非要提,那就是他修了個矜嬌奢靡的身,養了個浪蕩散漫的性。
道心不堅,修什么道!
除了學藝勤奮外,他就是來太行山當祖宗的,誰都得把丫供著,做一個神龕,就能給他燒香磕頭了。
他要上太行之巔用甘泉泡澡,掌教師叔都沒有半聲制止,那甘泉可是他們每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