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一小節,分寸難近。
“怎么回事?”馮天喊道。
“不知道。”李懷信說“壓不下去。”
“別松手,壓不下去這陣就成不了,到那時,陰兵出世,為禍人間,必將生靈涂炭。”
無需馮天聒噪,他當然知道此刻萬萬不能松手,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李懷信抬起頭,陡然睜大眼,才猛地知道馮天為什么要聒噪這么一句。
起先從裂縫中竄出的黑霧一點點凝聚成虛影,仿佛一支隊伍,訓練有素的排成兩列,踏著虛空,正朝馮天邁去。
李懷信瞳孔緊縮,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目睹著那隊陰兵虛影,靠向馮天。
近了。
他的手微微一抖,欲要抬起。
“老二,別松手。”馮天的聲音很輕,卻仿佛萬箭齊發,刺入他耳膜。
更近了。
李懷信僵在原地,雙瞳瞪得顫抖,無數細小的血絲彷如蛛網爬滿白仁。
只差兩步。
馮天看著他,安撫似的說“老二,別松手。”
李懷信拼盡了全力往下按,長劍好似戳在一塊鐵板上,始終未進半寸。
“躲開!”他瘋了般大喊出聲,摁住劍柄抬起頭,已經紅了眼眶。
馮天沒有躲開,陰兵從他的身體里穿過,陰寒之氣直灌入體,仿佛被一把鉤子在臟腑里肆掠翻攪,狠狠拉扯,然后一下下撞擊著靈魂,幾乎要將靈魂與肉體生生剝離撕碎。
那股沖擊力太大,有種被卷入巨浪的溺亡感,馮天雙手緊握住劍柄,不敢松懈,直到這列陰兵穿過身體,他仍舊保持著插劍入陣的姿勢,不曾松手。
李懷信呼吸一窒,望緊馮天,仿佛時間凝固,心里的懼怕如潮水般將他淹沒。直到馮天手里的劍身整根沒入,輕輕抬起頭,與他對視。
李懷信整個人才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身體卻有些搖搖欲墜了。
馮天牽了一下嘴角,詫異道“呀?哭啦?”
李懷信眨了一下蓄滿水霧的眼睛,這才發現視線有些模糊。
馮天嘲笑道“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啊,哈哈哈哈。”
李懷信狠狠將水氣逼了回去,怒火中燒的瞪著馮天“滾。”
馮天笑了幾聲,驀地收住了,他皺了皺眉,抿緊了發青的嘴唇,看見李懷信鐵青著臉狠狠一摁劍柄,卻仍舊未能成功。
馮天問“怎么了?”
“下面好像有塊鐵板,可能是運氣不好,正巧抵在什么兵刃上了。”
“哦。”馮天應了一聲,就沒在說話,也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李懷信隱隱覺得不對勁,抬眼去看馮天,就見他依舊保持著方才那個跪坐的姿勢,一動未動。
他的心忽地一緊,下意識喊了聲“馮天。”
“嗯?”
“你……沒事吧?”
“嗯。”
聞言,李懷信只覺得更加心慌“嗯什么啊,你到底有沒有事?”
馮天頓了許久,久到李懷信快要炸毛的時候,對方終于開了口“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家在東桃村是釀酒的大戶,我爹的看家本領就是釀得一壺桃花醉,十里飄香,我小的時候,跟我哥,想要偷喝一口,被我爹發現了,他不許小孩子喝酒,把我倆胖揍了一頓。”
不知道馮天為什么突然說起親人,李懷信捺住心里的忐忑,順嘴問了句“你還有哥啊?”
“嗯,我哥比我出息,是要傳承我爹手藝的人,我從小上房揭瓦,淘氣狠了,我爹就怕我在村里跟瘸拐劉家的兒子瞎混,以后不學無術為非作歹,就把我送到了太行山。走的那年,我爹在地里埋了幾壇子桃花醉,說是等我以后成年了,回去咱爺三兒不醉不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