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白端過藥碗,把瓷勺擱在案上,看著他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淡聲道“放心吧,沒有傷到筋骨。”
看著遞到唇邊的藥碗,李懷信一臉提防。
貞白道“一口喝了吧。”
李懷信皺眉,什么玩意兒就想讓他喝?
貞白道“我沒必要多此一舉救完你又毒死你。”
李懷信當(dāng)然知道,她現(xiàn)在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松,根本用不著下毒,可誰知道這個不要臉的打的什么不要臉的主意,這又是碗什么不要臉的藥。
他發(fā)不出聲,只能咬牙切齒地用氣音道“拿開。”
貞白有些茫然,她方才檢查完他的身體,說了沒有傷到筋骨,也就不會成為廢人,只需好生靜養(yǎng)就能恢復(fù),不懂這人究竟發(fā)的哪門子邪火?
她問“不喝嗎?”
喝個屁,他真想一抬手把碗給掀了,再把這個不要臉的掀出去,不,打出去!
貞白也不強求,把藥碗擱在了床頭案前“如果想早點恢復(fù)的話,明早你自己喝吧,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
說完,貞白轉(zhuǎn)身,坐到了方桌前,背對李懷信,盯著面前的油燈出神,她思緒紛亂,要將這兩日發(fā)現(xiàn)的線索重新梳理一遍,小曲失蹤,王六之死,竹棺還有那兩具尸骸,為什么老者身上系著鎖陰繩和小曲的生辰八字,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guān)聯(lián),為什么鎖陰繩未斷,老者的魂魄卻散盡了,諸多疑點都解釋不通。
還有只有三年命數(shù)的小曲活到了現(xiàn)在,她是借了誰的命數(shù)?
不是老者的,也不是另一名死者的,貞白盯著火苗的目光驀地一沉,難道是王六?
小曲是王六夫婦的命根子,他為了女兒短壽二十年也不無可能,而且他如今死于非命,連魂魄都丟在了亂葬崗里。昨日她在王六靈前查探過,他的魂魄應(yīng)該是闖入亂葬崗后,被里面的噬魂鴉啄散分噬了,所以只剩個軀體被李懷信帶了出來。
貞白想不明白,她曾經(jīng)一個人無所事事的時候翻過些道術(shù)藏冊,但也未曾多做留心,因為其中很多有違天道,或教人投機取巧走捷徑,若是心術(shù)不正,易引禍端,貞白就只粗略一遍看完,用來消磨時間了,所以對這些不是特別明白。
貞白想起李懷信的來歷,轉(zhuǎn)過頭問“你知道借命數(shù)嗎?”
沒料到貞白突然發(fā)問,又詫異這個問題,李懷信張了張嘴,嗓子燒得說不出話。
貞白起身走近,端起案前那碗藥,捏著他兩頰撬開嘴就灌了下去,李懷信猝不及防,差點嗆著。
藥雖苦澀,但入喉濕潤,干燒的嗓子頓時好受了許多,他一開口就想罵人,但被貞白捏著兩頰,只能把罵人的話和著湯藥吞下。
貞白松開手,把空碗擱在一旁“你知道怎么借嗎?”
湯藥一半灌進嘴里,一半沿著下巴流進脖子里,打濕了被角,好在潤喉之后他能發(fā)出點聲音“借命?你倒說得好聽,無非就是以命換命!”
“怎么說?”貞白試著去理解他的字面意思“一生一死嗎?”
李懷信冷哼“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什么善類。”
貞白不理會他的針對,問“但如果我只借二十年呢?”
“哪有借什么十年二十年的,你想得倒美,是不是你想借個八百年你就拉十個人串起來殺啊。”李懷信道“一生借一次,你活的那刻他就得死,別琢磨著長生不死去害人,做這種逆天改命的事,就算茍且偷生也不會有好下場。”
李懷信心想,就憑她問的這個問題,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留在世間絕對是個禍害,非除不可!
貞白將那句你活他就死,以命換命,一生一死的話翻來覆去的琢磨。
難道不是王六,否則照李懷信所說,小曲三歲之時,王六就該喪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