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人驀地怔住,樊夫人手一抖,茶杯滾在地上,被水潑了一身,她渾然不顧,腳步急促地往門口躥,有人揭開了棉布門簾,外頭大雨滂沱,兩個人像落水狗一樣在大街上狂奔,一追一趕。
“二哥。”樊老三頭上還裹著孝布,一眼就認出了追著人攆的落水狗,大喊一聲,沖進了雨幕。
被追得落荒而逃的人聞聲,扭頭望見門口一眾樊家人,急急打了個彎,朝這邊奔命而來“我滴娘誒,三少啊,快救救我,樊二少這是發的什么病,見人就咬啊。”
樊老三要去攔自己二哥,誰料對方直沖而來,狠狠一撞,身板像鐵板一塊,把樊老三撞倒在地,摔在那攤凹凸不平的淺水坑里。
樊老三被那一下撞得七葷八素,又摔得不輕,手肘撐著地面擦破了皮,疼得齜牙,吼道“失心瘋啊你!”
對方充耳不聞,一個猛撲,泰山石般砸在了樊老三身上,齜著牙就要往他脖子上咬。
樊老三低咒一聲,手肘抵住對方脖頸,開始拉鋸。
樊家人見狀,個個大驚失色,幾名男丁躥進雨里,試圖將失心瘋的樊二少爺架開。
眾人紛紛扒開窗,瞅著外頭倆少爺在泥濘里掐得死去活來,拉都拉不開,又開始事不關己的評頭論足起來“肯定是爭奪家產來著,樊二少爺不甘心。”
“對對對,老大埋了,老二又沒死,輪也輪不到樊老三摔喪盆子繼承家業,不打起來才怪囁。”
“瞧見沒,都急紅眼了。”
“怎么喪服都沒穿啊。”
“哎喲,還真……這做兒子的,連自己親爹出殯都沒去送?”
“也算不得啥,為了那點家業搞內斗,兄弟相殘父子成仇,別說區區一個大宅門,放眼皇親貴胄里,六親不認的事兒海了去了,不稀奇。”
眾人扒著窗戶觀戰,各有各的見地,突然有人提心吊膽地喊了聲“哎喲樊夫人咧。”就見樊夫人撲進雨中,要去拉開樊二少,誰料這落水狗真就六親不認,一口咬在樊夫人手腕上,發了狠似的,咬進了骨肉里,頓時見了血,被大雨沖涮洗凈。
看客們不淡定了,扭身搡了把背后擋道的人“快別看了,趕緊拉架去,別傷著了樊夫人。”
“樊常興這不孝子……”看客們罵罵咧咧地出去管閑事,把發了瘋的樊常興從樊老三的身上架起來,這人仿佛狂性大發,好一頓折騰,眾人才七手八腳地將其制住,嘴里卻死死咬著樊夫人的腕子,滿口白牙如同鋸齒,嵌進皮肉,洞穿了血脈,混著雨水直流進袖袍中,染紅一大片。
樊夫人痛吟出聲,整張臉都白無血色。
樊老三猛地竄起來,大罵“狗日的樊常興,發的哪門子狂犬病,咬你老母啊,撒嘴!”
樊常興赤紅著眼,在眾人的鉗制下,如一頭困獸,非但沒撒嘴,還咬得越發狠了。有人錮住他兩頰,去掰他的嘴,卻徒勞地使了半天勁,忍不住道“這牙口可真好。”
樊老三氣結,狠狠踹了樊常興一腳“你跟誰過不去!不撒嘴是吧,耍狠是吧,老子今兒就不信了。”他怒氣沖沖奔進店,四下一掃,眼疾手快地拎起一柄刨爐子的火鉗,又氣勢洶洶地折回,邊走邊罵道“等撬開你的嘴,看我不打碎你的牙!咱爹剛下葬,你就來犯渾,敢咬大娘了,合著她沒生過你,就狠得下心來傷人?!老子平時再不著調,也沒你這么大逆不道!”
說著,鉗子就往人嘴里捅,樊夫人忍著劇痛想攔“樊深,你別傷著他牙……”
瞧著那一嘴的血,樊老三氣得兩眼冒火“他把您手都快咬斷了,我還顧及他牙,要不是怕傷著您手,我非將這鉗子燒紅了來撬。”
鉗子捅破了嘴角,卻撬不進狹窄的齒縫,糊了滿嘴的碳灰。
“樊常興,你撒不撒嘴!”樊老三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