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完村民已精疲力盡,在無比沉重壓抑的氛圍中休息一晚,翌日才啟程離開,四個人前往黎鎮(zhèn),確切的說是兩人加上一尸一魂,在林路中不疾不徐的前進(jìn)。
馮天抬頭望了望走在前方的貞白和一早,與他們擱著一段距離,實在好奇得很,在李懷信身側(cè)壓低聲音,按捺不住開口問“我死這段時間究竟錯過了什么?你怎么就跟這個邪祟廝混到了一起,還浪到這種鬼地方?”
在聽到他說我死這段時間的時候李懷信就蹙起了眉,接著馮天又是廝混又是浪的禿嚕,讓他當(dāng)即癱了臉。
鬧心,上火,這副烏鴉嘴還不肯消停。
李懷信順了順自己的脾氣,看了眼馮天,卻被那一眼望穿的透明魂體蟄了眼,心里一下子緊得要命。這人在危難關(guān)頭出現(xiàn),誰都顧不及那點生離死別后的再度重逢,這會兒安生下來,隱忍的那點兒情緒就像開了閘,涌了滿腔的酸脹痛楚。他甚至立刻扭過臉,生怕多看馮天一眼,哪怕多看一眼,他都覺得受不了。ii
“誒,懷信。”見對方不搭理自己,馮天不泄氣,突然腦中警鈴大作,驚慌道“你不會……被她挾持了吧?”
聞言,李懷信的臉更癱了,一腔酸脹被對方胡攪一通,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是不是被她挾持到這兒的?”馮天又問,但瞅著又不像。
李懷信沒看他,腳下不停,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嗓音及低“馮天,你是不是缺心眼兒?!”
馮天只當(dāng)他臭脾氣上來了“這種時候,咱就別互相擠兌了,你要是身不由己,心里憋屈,盡管跟我說,那邪祟實在了得,就算被她挾持,也不丟人,我想辦法咱倆……”
他一下子飄得有點快,忽地撞到了前頭,看見李懷信臉上一雙紅通通的眼,就像,當(dāng)初在亂葬崗那天。ii
只是一瞬間,李懷信就撇開臉,生怕被人窺見了什么。這欲蓋彌彰的一躲,卻讓本以為自己眼花的馮天一下子明白過來,他有些發(fā)怔的喊了聲“懷信……”
李懷信倏地駐足,背脊挺得筆直。
那背影看得馮天一陣心酸,說話也變得及不利索“那個……其實我……我這個樣子吧……”他不知道怎么說,一直以來,就是害怕看見李懷信這副喪偶似的矯情,所以從聚魂之時,他都極力表現(xiàn)得跟從前一樣,插科打諢,沒心沒肺。殊不知,這人驕橫歸驕橫,看起來薄情寡義,倨傲得誰都不放在眼里,卻原來心腸那么軟,情誼那么深。馮天磕磕巴巴到最后,輕嘆一聲“……你別難過。”
誰知,這祖宗卻冷笑一聲,反過來就懟他一臉“你不難過,你倒是死得瀟灑,兩腿一蹬,連做鬼都這么灑脫,了無牽掛!”ii
馮天“……”
好想撕了這張嘴,再糊他兩嘴巴子。
馮天瞪著對方那雙兔子眼,意難平,索性譏諷回去“不是叫你別哭嗎!出息!”
直接把李懷信給激怒了,倒像是急紅的眼“哭你丫的喪!”
馮天拿此當(dāng)臺階下“我謝謝你!”
李懷信炸了毛“一句謝謝就算完?”
那還想怎樣?
馮天抓狂,這人蠻不講理起來實在難纏,他幾乎敗下陣來“你真是我冤家!”
剛才還感動李懷信的心腸軟,轉(zhuǎn)眼功夫就被馮天嚼碎了罵“揣著一副賊心爛肺,是有多霸道,還不讓個死人安生!”
“你想怎么安生?讓我超度嗎?”ii
鬧完,兩人就直挺挺站著,一時相對無言,卻彼此都紅了眼圈。
僵持之間,馮天最終沒忍住,露了情態(tài),低聲道“不吵了。”
他說“現(xiàn)在還能看見你,就挺好了。”
某人不識好歹“矯情死了。”
馮天“……”真的很想揍人吶